Hetheaway

每一篇文章都在试图锻炼我的叙事和表达能力。希望我能有所进步。

【鸣神组/影携薄红去12:00】当我们谈论甜点心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先祝大家白情节快乐!

私设如山,ooc,请谨慎观看。时间线在稻妻解除锁国之后。如果有考据错误,请指出。

我应该是活动组里最菜的那个……


《《《

 

    天守阁,是稻妻城的中心,也是最为尊贵的大御所殿下的居所,平常戒备森严。寻常人等,若是没有许可的话,是绝对无法入内的。

    作为身份特殊的鸣神大社宫司和雷电将军的好友,八重神子却是有着一些特殊权力。虽然先前五百年里她从未用过这个特权,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她来了,也无法见到真正想见的那个人。

    但她没有想到,五百年过去了,这里的特权还依然为她保留着。

    “不需要通报,宫司大人。”卫兵说,“在天守阁直接侍奉将军大人的都知道,您有着直接进入天守阁,觐见雷电将军的权利。这条命令一直代代相传,我的前任还对我特别提醒过,虽然从没见八重宫司大人来过,但这一点也务必要谨记,万一哪一天就需要用到呢。”

    “呵呵,这样啊。”神子一手抚唇,一手紧握住了手上拎着的袋子,“记了这么久,真是麻烦你们了呢。”

    “不麻烦的,为将军大人和宫司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卫兵向神子行了个礼,然后为她推开了华丽的大门,“而且,将军大人上次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桌前最近处理公文,都没有休息过,我们都很担心她的身体,如果宫司大人今日不来,再过一会我们就会联名去劝说将军大人休息一下。但想来,还是作为将军大人好友的宫司大人去劝一下她才是最好的吧。”

    “这样吗,她一直在工作啊……”神子走了进去,“我知道了,我会劝劝她的。她的身体健康,可是稻妻最重要的事啊。”

    “你就麻烦您了!”卫兵非常兴奋地点了点头,引着神子走入了华丽宫殿的深处,“将军大人就在里面办公,请宫司大人一定要告诉将军大人注意身体。”

    “当然,将军大人可是我的挚友,我非常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不过,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我引路的。我之前经常会来这里,这里的布局、摆设,我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 将军大人和宫司大人关系真好!”卫兵点点头,又行了个礼,“下官先行告退。”

    神子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看着卫兵离去,然后放慢脚步走进了内室。

    作为稻妻政事的核心,天守阁内室的布置非常简洁,只有房间后方那张印着华丽巴印的巨形榻榻米,和室中心摆着的一张大桌子,全稻妻最为尊贵殊胜之人正坐在桌前铺着的毯子上,身披华丽和服,紫发编成长辫子垂在脑后,身形挺直,正全神贯注地在一本卷轴上写写画画。并没有什么身处高位的优雅贵气,却有一股温和与凌厉并存的气势散发出来。

    神子在那不怎么熟练的握笔姿势和仿佛舞剑一样的书法动作中,看到了她真正熟悉的那位殿下。

    在那场不为外人所知的战斗结束后,雷电影下定决心,从幕后走出,成了稻妻真正的实际统治者。但五百年的时间差不是立刻就能补回来的。虽然有人偶将军的协助,过去的几个月里影也主动了解过稻妻许多现状,但她还是一下子被积压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太过努力了啊,影,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夜了吧。”神子放轻脚步,缓缓走到了影的身边,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靠在了桌边,看向了影正在写着的东西。

    “其实你没必要连物价、税收这类事务都亲自处理的,就算要处理,也不一定非要全部一下子处理完。你这样拼命,就算是将军的身体也撑不下去吧。”

    “我知道你的好意,非常感谢你,神子。”

    影原本带着些许愤怒的眸子在看到熟悉的人时,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她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但,我将自己封闭在梦想一心中时,愚人众就以利益撬开了我稻妻的国门,欺骗了将军。我听旅行者说了,她刚来稻妻所见的官员肆意敛财,连贫民的救济粮都可以贪污,平民百姓却连饭都吃不上。我之子民的遭遇,实在是令我揪心……又愧疚。虽然愚人众的阴谋已经被击溃,但他们留下的漏洞却还没被填补,晚一天处理,稻妻的百姓们就多受一天苦,我又怎么忍心停下来, 兀自休息呢。”

     “而且,不用担心我。”她露出了一个令神子非常熟悉的笑,“很多天过去了,我也很快就要全部处理好了,将军的身体也不会有问题,她可结实了,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样啊。”神子突然笑弯了眼,“我猜,就算我劝你去休息,你也不会听的,那我就看着你办事吧。放心,不会打扰你的,如果你突然有了什么需求,还能随意对我说呢!对了,等你把事情处理完了,我有个神秘礼物给你哦。”

    真不愧是影啊!神子注视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在心里说道。她曾经对旅行者开玩笑说:“我的朋友影啊,因为没有三彩团子和轻小说,气得内心崩溃,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好可怜啊!”但神子一直在内心里知道,影最关心的还是稻妻,为了稻妻可以付出她的一切,就算是她的自我封闭,也是因为她错以为这样做,就能将整个国家封存在最美好的时间。于是她坚定不移地这样做了,哪怕她有多么耐不住寂寞。

    她的殿下,就是这样温柔坚定的一个人。


    稻妻并没有真正陷入五百年无人管理的境地,虽然将军作为神造人偶,有时候会显得过于古板,但她的管理大体上并没有犯很多错误。现在需要处理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影精益求精的态度。待到她写下最后一个字,日上三竿已经变成了日薄西山。在她面前,八重神子看天色太暗,为她点上的几支蜡烛正发着明亮的光。

    神子走上前去,从影那有些僵硬的指尖拿下了笔,然后帮着她整理了所有的文书。

    “现在还没有彻底入夜。”影揉揉自己的手腕,表情也终于轻松了一些,“指令发布下去,还来得及。”

      “好,好,知道啦。”神子微笑道,“呵呵,我去走一趟,帮你把命令传下去,你就好好在这休息一下吧。好不容易从自闭中走出来,却又一直窝在另一个地方,阿影你也累坏了吧。”

    “我并没有觉得很累,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影转头看着神子。淡金色的烛光照耀在那一头粉色长发,身披华丽祭祀服的巫女身上,恍然间让雷之神想起了许久之前,这个人在月光下为自己献上神乐之舞的场景。哪怕过去了那么久,那一幕也依然在她的记忆里璨璨生辉,那是她漫长的一生中所见的数一数二的美丽景象。

    而现在,那个在月下能跳出最美丽舞蹈的巫女正在她的面前,为了她抱起那一大堆卷轴。

    “……而且,还有你在。我非常高兴,现在依然有你能在我身边帮助我,神子。”

    “好感动啊!那我可得加把劲去回报这份信任了!”抱着卷轴背过身去的神子脚步一骤,急忙加快速度离开了天守阁的内殿,“我很快就回来哦,阿影你忙了那么久,好好休息一下……”

    太犯规了啊!终于走到了影看不到的地方,神子深呼吸了一下,摸了摸发烫的脸。

    真是的,你怎么能用那么正直的语气,说出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呢!

 

    神子并没有说谎,她的效率非常高,待她处理完所有的事,回到天守阁,桌上的蜡烛才刚刚烧掉了一半。影坐在榻榻米上,半靠着柔软的枕头,闭目养神。虽然神子进门时放轻了脚步,但影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了眼睛,朝她微笑起来。

    “放心,已经全部解决了。你明天一起床,就会发现所有新经济政策顺利实施。”神子说着,向影走了过去,“说起来,你没有忘记吧,我说过你办完事,我会送给你一份神秘礼物的吧。”

    她说着,狡黠一笑:“不过,忘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不会因为我的挚友忘记了一些事,就不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给她了哦。”

    影的确忘记了,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牢牢记住,但她刚刚忙于处理稻妻的经济问题,思绪完全集中在税收、高利贷和救济金上。神子却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她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说起来,阿影,要不要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难道是小说?”影猜到,“我刚刚处理文件时,看到了八重堂举办的活动,什么征集‘转生成八重宫司’之类的题目,收入还挺高的。虽然那本获奖的小说一看标题就不符合实际,你才不会去做那种事。”

    “小说?的确是个好主意。想想看,我们的阿影在结束一天的劳累之后,收到了来自她挚友的礼物,得以放松地看上一些非常有趣的故事。真是美好啊,下次我会照办的。可惜,今天我的礼物并不是小说呢。”

    “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呢?”

    “好好看着了!”神子微笑着把靠在桌旁的袋子打开。原本摆满文书的桌子已经随着工作结束而被清空了,此时随着神子的动作,空荡荡的桌面又逐渐被填满了全新的东西。

    影睁大了眼睛。

    旁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稻妻威严的雷电将军是个从小就嗜甜如命的主。她吃饭时总会附上一杯甜水,或者在饭前饭后来几份甜点,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了,直接以甜食代饭。斋宫大人曾经羡慕地对神子说,得亏阿影作为武者运动量大,把多余的能量都消耗干净了,不然就照她那个吃法,就算是道行深厚的白辰狐仙也迟早会吃胖。

    虽说如此,斋宫大人和真大人做饭时,总是会顺手做上好几份甜食,影哪天有什么需求的话,她们也会有求必应。但五百年前的那场灾厄过后,影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种类的甜食被一口气全部摆出来。

    “尝尝吧。”神子拿起一串三彩团子,递到影的手中,“我知道你一直在忙,一定很累了,所以特地给你做了这些。放松一下吧。”

    “谢谢你。”影说,“谢谢你,神子。”

    甜点的保质期并不长,普通的点心要是在袋子里摆那么久不吃,就算不坏也会变干变硬,但神子好像对装点心的袋子做了什么手脚,放置了数个时辰的点心还是软软和和的,散发着迷人的甜香味,就好像刚刚出锅一样。

    将红豆和紫豆煮烂,拌上白糖和蜂蜜,再反复煮上数次后在表面淋上麦芽糖。这种甜点被称作“甘纳豆”,也叫“万丹豆”,口感甘甜,豆香浓郁,是稻妻城里非常流行的休闲食品。

    将梗米和糯米蒸熟、捣碎,加入新鲜的绯樱绣球,外面裹上黄豆粉,神子特地将它们捏成了樱花形状。稻妻细腻的甜点文化中,它在秋天被称为“萩饼”,在春天则被称为“牡丹饼”。但神子觉得,她的这份应该被称为“春日的神樱饼”才对。

    将葛粉磨成半透明状,加入片栗粉和面粉,擀成皮;树莓或其他辅料做成馅儿。慢慢搓出圆珠形的馒头,放在蒸笼中蒸熟。这种点心被称为“水馒头”,也可以被叫作“水信玄饼”,成品就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里面包裹着仿佛被琥珀封住一般的馅料。外形精致,口感清凉,是夏天的人们最喜欢的糕点——当然如果不是夏天也是可以的。

    将糯米粉和面粉加上捣烂的樱花瓣,和成薄薄的皮,包上甜豆沙馅,最后在外面裹上盐渍的樱花树叶。稻妻人对他们的神樱有着特殊的感情,总喜欢往菜里加上一点。名为“绯樱饼”的点心是近年来稻妻最流行的点心之一,外形优美,看一眼就仿佛能闻到樱花的独特香气。

    糯米加糖,再加上蜂蜜揉匀,煮熟后用特质的模具压出好看的形状,成品口感细腻,最适合配茶喝。这种点心被称作炒米糕,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唤作“长生殿”。斋宫大人还在时,这种点心是她的拿手好戏,正统的“长生殿”甜味不足,但为了契合影的口味,斋宫大人往往会多加很多蜂蜜和糖。

    ……神子并没有告诉影,这些点心都是她这五百年来,慢慢特地去学会的,宫司大人虽然主掌全稻妻的祭祀,神子本人也经常为了维护稻妻稳定而主动加班,但工作量总体而言并不多,学个点心的时间还是有的。对于“狐仙吃胖”这点,神子事实上深有体会,五百年前,她一直随侍在影的身边,也经常被一时兴起地投喂许多高热量食品。这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颇有重量的粉毛胖球球。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对影的口味非常熟悉,这才得以从稻妻浩如烟海的点心配方中找出影会最喜欢的那几种,然后做给她吃。

    对了,还有一个。

    “喏,听旅行者说的,你很喜欢这种叫‘团子牛奶’的东西,我今天路过,就顺手买了瓶来。给!”

    “旅行者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啊。”影咽下口中的甘纳豆,“将甜糯米团子煮熟放入牛奶中。这两者本来一是流食,一是固态食,却被如此融洽地混合在了一起。这样的的创意,我之前从未见过。”

    “而且,不只是‘团子牛奶’,这些甜点,一大半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她从神子手中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瓶子把玩着,表情突然有些复杂,“虽然我早就发觉了……这些年,稻妻还是有很大的变化。”

    “的确啊。”神子突然附身向前,目光灼灼,“那么阿影,这些变化,你喜欢吗?”

    “我想,我很喜欢,稻妻的大家真的很有创意。过去的我可能不会愿意承认这点吧,但‘前进’代表的并不是只有失去,还有进步。”

    神子勾了勾唇。那双粉紫色的眼眸中,清楚地倒映着影侃侃而谈的身影。

    “不过,也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就像这个水羊羹,还有‘长生殿’,虽然和五百年前的味道有些许不同,但也差不了多少。”

    “呵呵,阿影。你要知道,点心会做成什么样,主要是根据它的做法来的。水羊羹都是将糖、鱼胶粉和辅料搅拌煮熟后冷却;长生殿的做法都是糯米加糖和蜂蜜。这些配方可是代代流传,做出相似的点心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毕竟……”神子眨了眨她漂亮的眼睛,目含笑意地盯着影,“不管怎么样,根据那个配方做出来的,只会是‘水羊羹’和‘长生殿’,这便是它们永不会改变的性质。影,你说对不对?”

    “嗯,对。”

    被神子牢牢盯住的感觉对影来说其实非常熟悉,只要她和神子待在一起,神子的目光和注意力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虽然表现得很隐晦,但武者的感官非常的敏锐。

    方才也是,神子刚刚进屋,影就能感到那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伴随着她完成繁重的工作。这种感觉,她不讨厌,甚至感觉思维上的疲惫都被缓解了……影突然想起数百年前的那个粉毛小狐狸,她闲暇时,将这柔软的小毛团子抱在怀里,拨弄它的耳朵和小爪子。狐狸乖乖地任她施为,那双水灵灵的小眼睛也是这样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目光,过了五百年都从未改变一丝一毫。

    影赶紧拈起一块绯樱饼,塞到嘴里。

    “甜吗?”神子问到。

    “很甜。”她回答。是真的很甜,影对甜度的耐受度远超常人,但在那温柔专注目光的注视之下,她突然觉得这个饼有些过分甜了。

    “所以,你看啊,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就像甜点,甜点的种类会变,甜点的味道也会变,但是甜点的本质不会变。‘甜点心’,永远都会是甜的。”

    影愣了一下,终于扑哧地笑了出来:“不甜的话,还怎么能叫‘甜’点心呢?不过,我能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稻妻,和五百年前阿真掌管的稻妻,有不同之处,也有相同之处,不同之处中也总能找出相同之处。我想,这也是一种‘永恒’吧。就像甜点永远是甜的,就像人类总是追求着梦想和幸福,就像人的梦想总是能够催发奇迹。就像……”

    她主动迎上了神子的目光。

    “就像你,神子。”她说,“五百年过去了,你仍然还在我的身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继续这样下去。我知道我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如果我犯了错误,也要像之前一样,用意志,将我唤醒。”

    “你这是希望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吗,阿影。”神子依然保持着她惯常的那种缱绻语气,但正在和她对视的影却注意到了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果然,我给你的帮助还是很有用的吧。你放心,我们什么关系啊,只要我还在,我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这还用你说吗,殿下。神子在心里说道。这正是我无怨无悔,一直践行至今的“永恒”。我从五百年前开始,就早已被你吃得死死的了啊。


END


ps:本来只想写后面一半的,结果给前面补个前情提要补得都快比正文还长了。果然我还是水平不够啊……

【鸣神组】路边捡的小狐狸会来报恩吗?

超短篇,私设如山,非常非常ooc。

是还没有自闭的影,和还是只小狐狸的八重神子。

欢迎讨论,请温柔地指正我。


《《《


    影在练武回家的路上,顺手为姐姐买了几块她之前说过想吃的油豆腐。她走到半路上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嗤嗤的声音。她没多想,随便投过一瞥,只见石质的小路旁,卧着一个小小的粉色的毛团子。

    影这下倒有点来了兴趣。她拎着油豆腐走近了看看,原来是一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看着可爱,却焉头焉脑的,漂亮的樱粉色皮毛显得很黯淡。它无精打采地卧着,只有偶尔才会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吱吱”声。好似感到了影投过去的视线,小狐狸垂下的脑袋瞬间向她所在的方向转去,豆大的眼放出了精光。

    是饿了吗?影心里这样想着,打开了手中的袋子,油豆腐的香味飘了出来。

    “吃吧。”

    狐狸激动地一口咬住影递过去的油豆腐,三下五除二地吞了下去,看来是真的饿狠了。影看它吃得高兴,又给了它一块。狐狸吃完了豆腐,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摇了摇小耳朵,好似在表达谢意。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影随口说道。狐狸清脆地叫了两声,然后转头跑开了。而影也没有多想,封好纸袋,继续往家里走去。她完全没有发觉,跑开的狐狸其实根本没走远两步,而是很快就停住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背影。


    “嗯,果然绘里子家的油豆腐是一绝啊……”姐姐打开包装,深吸了一口香气, “咦?怎么量比之前少了?难道我们的影,终于开始学会偷吃了吗?” 

    “不是我偷吃的,在路上遇见了一只小狐狸,喂给它了……”影如实地说到。因为发音问题,这句话听着有点奇怪,但她知道姐姐会懂她是什么意思。*

    扑哧!姐姐笑了起来:“拿‘油豆腐’喂‘狐狸’?不过影啊,虽说在传说中,狐最爱吃油豆腐,但其实这种油腻的东西对它们的小身体并无益处,除非那是个有修行的狐仙。下次你可要注意了。”

    影一惊,开始担心起那只可爱的小狐狸来了:“那它不会有事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放心,虽然没什么益处,但只是一两块也不会有伤害,吃多了不好而已。你不需要太过担心。

    “那就好。”影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之前狐斋宫为我讲过一个故事,她们的族群中有小辈,在化形时出了差错,受了伤。绝望之时,却被路过的一名热爱动物的书生救下,那书生精心照料它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它伤好后将它送归山林。那狐狸后来第二次尝试化形成功,化为一个绝世美女。化形后,她便去找书生报答之前的恩情。在与书生朝夕相处之间,两人互生情愫,最终结成眷侣,成了一段佳话。说不定,那只小狐狸真是什么狐仙,之后可能还会来找你报恩呢。”

    “应该不会。”影想了想那只狐狸,虽然它皮毛的颜色很特殊,但怎么想一个狐仙都不至于让自己饿晕在路上。而报恩?报什么恩,她又没什么需要的,几百个那样的小狐狸加起来怕是都打不过影一个人吧。

    “真,不要对我开玩笑了。那样的佳话,恐怕就是一千年都不会遇上一回吧。”

     影根本没有将姐姐的话当回事,直到第二天她再次出门时,看见那只熟悉的粉色小毛团正卧在她门口。她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报恩啊!”粉色的毛团口吐人言,您之前喂了我油豆腐,为我解了燃眉之急,我是来偿还这份恩情的!”

    影的第一反应是,这只小狐狸还真是狐仙,那自己喂它油豆腐就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了。然后她又反应过来,原来真的有会把自己饿倒在路边的狐仙啊。

    “你,你是白辰家的血脉吗?”

    “是啊。”小粉毛团说。

     影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混得那么惨的白辰后人,难道是像姐姐所说的故事里那样,化形失败?

    “我们白辰家的狐,一旦承受了别人的恩情,就必须去报答,否则自己的修为便再无寸进。放心!我可有用了,可以用法术给您端茶倒水,可以给您暖手暖被子,我可暖和了,您要是想玩什么游戏,我也都可以陪您。等我之后化形了,还能给你跳很漂亮的舞蹈,您就期待着吧!”小狐狸吱吱地说,浑然不觉影看向它的视线逐渐怜悯了起来。

    影本来是要拒绝的,但一听到小狐狸的话,想到混得这么惨的狐狸,因为自己拒绝了它的“报恩”而无法继续修炼,可真是雪上加霜,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而且您看,我还会这个!”

    粉色的毛团子从窗台上跃起,像一片灵巧的樱花花瓣。然后在空中,它的身上冒出光,狐身瞬间向前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形成了一道粉色的残影。而在它刚刚所在地,则留下了一支紫色透明的狐灵,狐灵的脖颈上飘着缀有三只圆盘的颈环,看着分外高贵。

    ——然后,那漂亮的紫色小狐狸就像抽了风一样,对着小路旁的一株没有任何特色的小枯枝猛吐雷光。在不断的雷元素攻击下,小小的的木枝就像是被雷雨摧残的大树一般,可怜地摇晃着,却怎么也倒不下去。

    影:“……”

    “您看,这可是我作为白辰之狐的的特殊天赋。”那小狐狸兴奋地说,“虽然它现在没什么强度,最多只能给别人按按摩,甚至我这个主人都没法控制它们的方向。一旦周围有什么火把啊、树莓啊之类的东西,这些家伙就会像疯了一样,朝着它们猛劈,哪怕是作为主人的我遇到了危险也是一样。但我只要继续修炼,迟早它会强大到能保护好你的!”

    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她就想一只有白辰这样厉害血脉的狐怎么会沦落到连食物都找不到的境地。这样愚钝的狐狸,没有别人保护的话,恐怕根本不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活下去吧。

    “算了,你想跟着我就跟着吧。”她说,“不过,在我练武的时候,你可别在旁边瞎凑热闹。万一我一个不当心,一刀劈你身上,你这小身板,一下子就会尸骨无存。”

    “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狐狸高兴地跳了起来,轻盈地落到了影的肩头,瞬势蹭了蹭她的脸颊。毛发蹭过了她的脖颈,让她感觉有些痒痒的。她无奈地撸了撸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让它在自己的肩膀上坐得更正了一点,更不容易掉下去。

    反正也不会一直养着它。她这样想到。现在我先保护它,等到它修炼好法术,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后,再让它离开吧。

    而在她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小小的粉毛狐狸露出了狡黠的、得偿所愿的微笑。


END

*日语片假名中,“油豆腐”和“狐狸”是同一个发音。因此日本传说中狩猎狐狸需要用到油豆腐。


ps:其实小狐狸那些看着很傻的表现,大部分都是为了吸引影的注意装出来的。

但还有一些,是真情流露。比如她真的喜欢油豆腐,比如她真的很想保护好影。


彩蛋:

    “阿影啊,听真说你最近养了一只小狐狸?”一次茶会后,狐斋宫顺口问她。

    “嗯。”影想到家里的小粉毛团子,“准确来说,也不是养,只是临时照顾她一下。她是只愚钝的小狐狸,自称是八重。说起来,这名字倒是蛮好听的。”

    狐斋宫的表情凝住了:“八重……愚钝?”

    “是啊,笨手笨脚的,不过抱在手里取暖倒是很舒服。我之前偶然小小帮了她一次,她就来找我,说如果报不了恩的话,她的修炼就不会再进步了,所以我让她留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报完了恩。”

    不,根本没有这个说法。狐斋宫想。就连身为白辰主母的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百合会去找那个书生,只是因为她在被疗伤的途中就已经爱上了他,那八重……

    “阿影。”她问道,“你对八重怎么看呢?”

    “我的看法吗……”影思考起来,“虽然她笨手笨脚的,但是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有趣。而且还整天钻被窝里说是要帮我暖被子,明明之前说过不需要的,但她还是去做了……虽然不可否认她做得不错,蛮舒服的,她说得没错,她真的很暖和。我想,如果这样的日子再多一点的话。我可能会真的想养她了……”她看到狐斋宫神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

    算了。狐斋宫想。虽然因为“阿真”的存在,影很少动脑子,但她也不是真的傻。“报恩”乃是虚构的说法一事,横竖自家那小辈也不可能瞒得了影一辈子。不过她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将影将】人偶的法则

是将军×影,无差向。cp感比较淡,有对话和过去经历捏造。ooc,请谨慎观看。

看完传说任务第二章的激情摸鱼。好感动,阿影终于有一个配得上她身份的剧情了。

突然觉得原来的标题好难听,修改了一下下。


《《《


        紫晶为骨,鸣雷为肉。创造者将自身的鲜血化作人偶身躯中流淌的血液,而她对它寄托的殷切期望则化作一双像天光一样美丽的紫色眼瞳。那是经过诸多计算以及无数次失败尝试所得出的最完美的配方。完备的构造,结实的身体,甚至比她自己的魔神之躯还要结实不少。

         最后一步,以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心愿为基底,赋予这个人偶独立的灵魂。

         然后,它成为了她。

         神造人偶睁开了深紫色的、现在尚且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向她面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是雷电影,是你的制作者。你应当听从我,协助我。你可明白?”

        “明白。”她语气平淡地说。

        “我会为你定下这几条定律,这会成为你此后一切行动都必须遵循的法则,决不可违反一丝一毫。你可明白?”

        “明白。”

        “第一条,你应当牢记,你是我的代行者,被赋予了‘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的尊位。我曾经许诺过,要将所有臣民带入千世万代不变不移的永恒,这也是你的最终目的。你应当履行雷之神的职责,爱着这片土地,为稻妻提供永远的庇护,完成我为臣民们许诺的恒常乐土。你可明白?”

        “明白。”

        “第二条,你应当牢记,你是我的协力者,是永恒的守护者,是这万世不变的法则。你诞生的意义,是帮助我抵御磨损,帮助我抵达永恒。你要做到无念无想,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意志,永远不为时间和外物所动。你可明白?”

        “明白。”

        “以及……最后一条。你应当牢记,你是我的审查者,我的纠正者。如果我在未来的哪一天背叛了现在的意志,阻止我。我也许会软弱,也许会因为磨损忘却现在的一切,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到那时,绝不可对我容情。你要与那时候的我战斗,用我给你的薙刀斩去我所有的妄念,直到它们被全部消除为止。你,可明白?”

        “我明白。”

        美丽的人偶依然面无表情,新生的意志被一下子灌入了太多信息,她一边消化,一边将创造者对她的命令写入灵魂。

         “很好。”追寻永恒的神明这样说着,替人偶将散落的紫色长发编成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长辫子,然后将刻着华丽的雷之三重巴印的头饰别在了华丽长辫的末梢,“此后,我将舍弃肉身。将意识寄托于‘梦想一心’中,以求抵达永恒。而你将代替我成为稻妻的掌管者。从今往后,‘雷电将军’就是你的名号,我将这个国度托付给你了。”

        人偶——现在该称她为将军了——她的眼神逐渐从无神转到有神,剧烈波动后,最终归于平静。然后她开口,比起之前机械的回答,她现在的话语听着有了那么一丝人情味。

        “放弃肉身,就意味着无法回头,你当真不后悔吗?”

        影放下她梳好的辫子,绕到将军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她能看到那双眼中重如千钧的决心。从今往后,那份决心也将成为她的存在核心。

        然后影说,我不会后悔。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的答案。”


        时至今日,那前两条规则,雷电将军一直履行得很好。她被影赋予了掌管稻妻的职责,在三大奉行的辅佐下,她按照律法,忠实而机械地统御整个国家,处理稻妻的一切事宜,而她此前一直以为第三条规则永远也不会有被履行的机会,因为她信任影,影在进入梦想一心前,对她非常清楚地表达过决不会后悔的意志。

        但事实证明,她的制作者果然是经验丰富的魔神。也许她该夸一下影当时的深谋远虑,连日后自己的情况都能推算出来。但比起“夸奖”,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内在者。”将军注视着进入了意识空间的影,无视和她一起来的金发旅行者和白发不明漂浮物,“你违背了法则。”

         “我不否认。”影毫不犹豫地与她对峙,眼神中新的意志璨璨生辉,“当我被臣民的愿望所撼动,离开一心净土之后,我才发觉我这些年来忽视了多少。如今我已做出全新的选择,比起执着于‘无想’,我选择去背负所有人的‘梦想’。这才是我的最终答案。”

         “你认为如今的自己比过去更坚定,所以现在这个你才是正确的。是吗?”将军说,握紧了手上的薙刀,薙刀是影百年前交给她的,乃是斩除芜杂之利器,如今,她要用这把刀,来履行她被制造时定下的那第三条法则。“但是,内在者,你知道的吧,你如今的情况,过去的你早已预料到,此身便是这件事的证明。此身的意志来源于你,而你选择与此身为敌,也相当于背叛了过去的自己。”

         “我知道。”影说,“所以我来了。我犯了很多错,这是我无法否认的,这些年来,我将我的视线停留在过去,以为这样就能使一切停驻。但我忽略了,不论如何,时间都在向前流动,驻足不前只会让我失去更多。我应该追求的,并不是将过去的一切都凝固起来,并不是让一切都一成不变,而是那些即使一切都在向前流动,却永不会改变的东西。”

         “但是,如今的你究竟是有了新的想法,还是受到了无可抵御的‘磨损’,而忘却了自己的意志?”

         “这一切,我都会展示给你看。你我同为武人,那么,我会通过战斗,向你,也就是过去的我,展现我真正的意志。”影举起手中那把名为”梦想一心“的太刀,接下了她的话,“我会做出改变,我会让稻妻继续前进,为此,我会斩断我过去的不成熟。我是,许以臣民一梦的——雷电影!”


        与内在者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很久,要不是她乃是理智坚定的神造人偶,恐怕连具体她们战斗过多少次都无法记清。

        “内在者!”她质问道,“你明白的吧?只要前进,便会有所失去。反之,只要不去做,便不会犯错;不去思考,便不会悲伤,不去看,便不会改变,正如这浮世景色,百千年依旧,它们什么都不想,所以也什么都不变。这正是我们应该追求的永恒。” 

         “我明白!”薙刀与太刀激烈碰撞间,影咬牙对她喊道,“这正是我从前坚信的东西!即使如今我已经决定走向未来,也永远无法否定我的过去。但是!在我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变,但实际上一切还是在变,反而是我在原地停留太久了!”

        “而稻妻——”梦想之刀将无想之刀抵御,挑起,“也已经在原地停留太久了!”

        “人类的愿望并不是生活必须之物,反而对愿望的追求会为他们带来葬身之祸,‘前进’的结果,唯有永无止境的牺牲。内在者,在那场战斗中,你心中认定的‘永恒’被民众们的万千愿望所动摇,他们说服了你。但是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现在的想法不是受到了‘愿望’所带来的磨损?”

         薙刀再次劈下,被影以精湛的武艺抵挡住。

         “不,那万千愿望只是个契机,当它们打破了我所设的枷锁,强迫我将目光移到这片土地上时,我感受到了,稻妻的人民始终都在努力向前奔跑,同时,也始终深深地信任着我。我不是被说服,而是从他们的愿望中,看到了另外一种永恒。所以 ,我不会再害怕前进了,‘前进’所带来的,从来不只有牺牲,还有新的相遇。”

         “即使你将会面对诸多苦难,诸多悲伤,即使一切终会消失在你的眼前,就像过去那样?你曾经因为失去重要的人们,而躲在屋中不断地痛哭,此等切肤之痛,是我们都非常理解的。即使如此,你还是选择要前进吗?”

        “是的!”影的声音正如她的意志那样坚定,“在我闭上眼睛、逃避痛苦时,我实际上没能挽回任何东西,只是在不知不觉地继续失去。所以,就算我无法留住珍视的人,就算我面临再大的痛苦,我也永远不会驻足不前了。我所背负的,是友人与稻妻百姓们的梦想,是投向天光的万千视线。这些梦想,和对我的企盼,正是这个世界上即使时间流逝也永远不会变的东西。这是‘真’所相信的永恒,也是现在我所理解的永恒,我将为了守护这些事物而战!”

        将军挥刀的手一停,名为梦想一心的太刀放出光彩,毫无阻碍地劈了下来,随着刀灌入她身体的则是影的决心。此前四百三十八万余次的战斗中,她无数次将永恒之敌展现到影的面前,而影也在以同样的方式向她展示着自己的意志。将军垂下头,周围冒出紫光,进入修复状态。但这一次修复完成后,她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将刀对准影进入下一场战斗。

        然后她放下薙刀,说道:“你赢了。”

        那条无数年前,被影所定下的第三条法则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提醒她,你还没有消除背离“永恒”的妄念,你不应该停下,你应该继续战斗。但她将那些话抛到了一边。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感到了轻松,比之前她坚决地与影为敌的时候轻松很多。

         “这无数次战斗,你一次也未曾落败,也丝毫没有犹豫过。内在者,我认可了。你的确有了崭新的意志,而这并不是源于磨损。坦白来说——我很为你高兴。那么,你当时创造我时为我定下的那几条法则,你是否要修改它们?”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你曾经说我的存在是你绝不会后悔的证明。那如今你后悔了,你割舍了你的过去,走向了新的未来。这是否代表着从今往后你就不需要我了?

        “我不会这么做的,将军。”紫发的神明望向她的人偶,她的过去,望向——她自己,她的眼睛闪着亮紫色的神光。在稻妻人眼中,这种光芒象征着威严,但现在影的目光却非常温柔。“我虽然决定走向新的未来,但我也永远无法否定我的过去。我所犯下的错误,不止忽视臣民的愿望。最初创造你的时候,我只将你看作了协助我抵达永恒的工具。但你既然已经被我赋予了独立的意识,我就该做到对此负责。”

         “在过去,‘真’从未将我当做无惧无畏的工具,我也不该这么对你。我再也不会设下什么绝不容更改的法则了,此后,也请你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心愿,好好地看看稻妻。就像我从自我封闭中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这个世界,最终明了我究竟应该怎么做一样。”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她是为辅助影到达永恒而生的人偶,如果问她“将要”去做什么,根据她的程序,她很快就能得出结果。但如果问她“想要”做什么,她却一时之间无论如何都回答不出来。影立在她的对面,那双外表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她。她闭上了眼睛。

        以“我想做的事情”为基点,记忆中的一切开始在她眼前重现。影创造了她。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赋予她生命和意志;影为她理好长发;影坐在榻上,向她讲述有关她、“她”乃至她们的一切,讲述着她所期望的稻妻的未来;影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诸多悲伤,以及想要抵达“永恒”的决心。影在一心净土中看到了万千民众的愿望,然后借用她的身体离开一心净土,行走在稻妻大地之上;影拿着太刀,坚定地站到她面前,宣言要带着稻妻走向新的开始……

         从诞生起,她生命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充满了影。影是她的内在者,她的创造者,是她用尽一切去服务的对象。最后她重新睁开了眼睛,在她的眼前,决心要“许臣民一梦”的雷电影的眼中闪耀着“将军”眼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的绚烂光芒。

        名为“雷电将军”的人偶突然发现,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在她违背她创造最初的法则,选择认可影的意志时;就在她决定为背离永恒,走上全新道路的影而感到高兴时。真正被说服的那个人并不是影,而是她。

       “我明白了。”她走近了两步,深深凝视着仿佛镜中倒影一般的,她的神明。人偶会笑吗?至少她感觉,现在她就是在笑着的。

        “我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从今往后,我会继续与你同行,你曾经是‘真’的影子。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影子吧。”

         在她的法则订立百年之后,这些法则被她的创造者亲手废除。雷电将军作为永恒守护者的使命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则再也不是被影所写入的规则,而是她出自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那一日,人偶为自己订立了全新的法则。她将协助那个人,守护好那个人的梦想,直到永恒。


END

【渊上荧】火焰

Attention:深渊荧。私设如山。ooc。在2.5更新前发的,有可能打脸。

时间线在哥哥五百年后苏醒前。

欢迎讨论,有BUG请指正。


《《《


        她喘着粗气,向前拼命地跑着。

        随着漆黑的灾厄降下的,是黑红色的火。灼热的火舌喷吐着毁灭的气息,天空在燃烧,城市在燃烧。那毁灭一切的火焰充斥了整个世界,世界从边缘开始崩塌化为黑色的碎块,就像一幅被点燃了的画卷。

        不……

        随着世界崩塌而落入深渊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她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城市,和正在毁灭它的漆黑方块。

        荧骤然惊醒,不假思索地从躺着的姿势蹦了起来,抄起插在床边的剑,牢牢握在手中,摆出了战斗的姿势。随着她的动作,原本铺在她身上的毛毯被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扑”的一声响。

        狭小的石室内弥漫着不详的紫色雾气,周围一片阴冷幽暗,与梦中那一切都在燃烧的模样大相径庭,这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啊,那都已经是五百年前的往事了。那是已经发生、无法再挽回的往事。

        荧握着剑的手起了薄薄的细汗。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那幅地狱一般的场景从自己脑海中晃了出去,这才恢复了平常那副冷漠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她原本并没有盖着一条毛毯。


        深渊教团的足迹遍布了尘世七国的国土,这其中大部分事务都需要他们的殿下来定夺。这不仅仅是因为荧在教团中的超然地位,还是因为大部分深渊魔物的智商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去安排任何计划。

       深渊的力量是扭曲的力量,接触得深了,不仅是形象,甚至连心智都会被扭曲。越是接近这种力量,越是会被它同化,脑子里除了毁灭什么都没有,最后化为只懂得破坏和传播扭曲力量的彻彻底底的怪物。

        而荧作为“天外之人”,体质特殊,才能完全免疫那种力量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她被在夹缝中苦苦生存的遗民们看作是唯一的希望。

        斥责了许多提出离谱建议还自以为很好的部下,荧只觉得头痛。那些满脑子都是毁灭的家伙们憎恨着让自己落得如今境地的天理,也憎恨着还能生活在光明之下的一切生命。但要是真照他们说的,先炸了尘世七国中的任何一国,恐怕天理的神罚下一刻就砸过来了,虽然根据深渊中一些学者的研究,天理的力量正在逐渐削弱,但他们目前的力量依然还不足以和祂正面对抗。更何况,七神也不会置身事外。荧能看出至冬国的女皇对天理早有反意,剩下的大部分也没有什么忠诚心,处在跳反的边缘,但要是真的涉及到他们国家的存亡问题,他们都会不顾一切地和深渊拼命的。

        这些道理,荧不知道对他们解释过多少次了,他们中的大部分却都听不进去。但怎么说也都是她过去的朋友,就算现在傻了,她也做不到丢下他们不管。

        一想到这里,荧的头更痛了。她一手提剑,一手揉着太阳穴从狭小阴凉的地下隧道中走过,在路过保存书籍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两个尖细的声音在叽叽喳喳地吵架。

        管图书馆的那位算是非常让她省心的部下了。比起那些致力于传播歌颂深渊力量的同事们,他更喜欢的是追寻章典之真意。虽然受深渊的力量影响,经常会有一把火烧了大图书馆的欲望,当初他也以这个理由拒绝过教团中图书管理员的职位。但无奈教团中能管图书的人实在太少,比起相信那个满脑子都是恩典的家伙能管得好图书馆。荧更愿意相信这个原本将文献书籍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金贵的历史学家的意志。因此这个申请被无情地驳回了。

        “怎么了!”

        荧承认她有些担心。她一脚踹开门,走进房间,只感觉空气骤然一暖。

        就像大冬天的进了热空调间一样,她心想,却没有说出来。在这片大陆上,除了她和她还在沉睡的哥哥,没有任何人知道空调是什么。原本在她的帮助下,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有望发展到它的出现,但这个国度最终还是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图书室的地上坐着两个毛茸茸的红白色团子,在团子的面前则杵着一个浑身发着红光的身影。那个家伙的外形像是生活在地上的人类,却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人,毕竟普通人类才不会有通红的皮肤,皮肤也不会发光,更不会像个空调一样地发散着热气。

        一时间,荧还以为教团里混进了一个火史莱姆精,然后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谁。

        “那是你的错!”先开口的深渊法师气得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先生,您要听我的,都是因为兰斯这家伙太蠢了,才让我们把那本书弄丢的!”

        “明明是你更蠢!”兰斯尖叫道,“要不是你非说感觉到了宝藏的气息,非要跑过去找,说可能会有用。结果你却把我带进陷阱,才害我失手把书烧了!”

        “烧了?我都还没有烧过书,你们怎么先……”空调先生震惊地说道,“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你们不是说把书弄丢了吗?”

        “蠢货,你说出来干什么!”

        “不要叫我蠢货,至少我比你聪明,你这个混蛋会的恐怕只有把错误全推到我的身上吧!殿下!您来评评理啊!”

        “殿下忙着呢,不要用你们这点小事去打扰她……算了,你们先出去吧……走出去!不许开盾,你们已经烧了一本书了,还想烧更多的吗?”

        两个红团子噤声,非常委屈地一点点挪了出去,速度比乌龟爬还慢……可以理解,毕竟深渊法师习惯了开盾在天上飘,早已不怎么会走路了。

        “真是的,两个傻子在那儿比智商……”

        空调先生叹了口气。

        “殿下来了?如果您不来,我原本也打算去找您的。”

        “何事?”荧看着两个团子委屈巴巴地待在门外,看起来还想吵架却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毫无怜悯之心地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这些年,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证明天空岛是‘外来之物’,因此我研究了许多过去曾被天之秩序所摧毁的国度。这些殿下您是知道的。但不论怎么研究,我都只能得到‘天理’的禁忌是‘科技水平’超过阀值的文明。虽然也不是没有收获,但对我们的计划却没有决定性的帮助。因此,我在想我的研究方向是否出了错。于是我将重心转到了更早之前。殿下可知道海祈之民?”

        “知道,稻妻的那群。你发现了什么吗?”

        发着红光的家伙走到书架旁,非常小心地抽出了一本笔记,翻给她看。笔记本很古老,纸质脆脆的,看上去一碰就会碎,但他的动作足够温柔,拿着笔记的时候,就连身上散发着的热意都更加收敛了。

         “根据历史记载,海祈信仰的神明奥罗巴斯,在魔神战争末期为了争夺土地进攻稻妻的鸣神岛,被雷神斩杀。我翻了保留下来的国立图书馆中的一些资料,这部分资料藏得非常隐蔽,似乎祖先们想遮掩些什么,但我最终还是抓住了蛛丝马迹。您看这里,奥罗巴斯所主宰的渊下区域古时名为白夜国。我们国家在很久以前,曾与‘白夜国’有过外交关系,这本书上详细记载了那位神明的事迹和性格,与流传的历史中那个贸然进攻稻妻的大蛇完全不符合。因此我猜测这其中有隐情,奥罗巴斯很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被天空岛宣判了死刑。不过目前还只是个可能性很高的猜测,渊下也封闭了千年,具体情况还得等我具体考古才能明白,但我直觉这是个突破点,值得一试。”

        虽然这个家伙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正经人,有时甚至能说是不着调,但当他讲解自己的研究成果时,却非常认真,侃侃而谈,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在扭曲的外表之下,她依然能感觉到昔日那个幽默风趣同时也沉迷于钻研学问的历史学家的灵魂,这就够了。

         “有道理。那你这副样子,是想扮成人类潜入稻妻吗?”

         “一方面是的。我钻研了很久化身成人类的方法,等我完善它,我还可以把这种法术教给其他同伴,这样大家在七国行动会方便很多。而且,这样我看书时方便不少,至少不用每次想来看书都要找激流来把我浇灭,难受不说,还得计算好时间。火元素真是不方便,总会怕哪一天不小心把书全烧了。虽然偶尔会觉得这么做也许会很爽。有时候真有点羡慕紫电那个家伙,如果深渊一开始给我的是雷元素,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火元素也有火元素的好处,至少很暖和。而且你还是伪装得不错的,只要再控制一下就可以了。”她看向他被红光笼罩着,却依然看得清五官的脸。那张脸很普通,不是她印象中那个人的脸,“不过,我记得最开始你不是长这个样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一开始长什么样,我早就忘记了。”他叹息道,“哎,这么一想还真是惭愧,我刚刚说他们俩是傻子,其实我自己也蛮傻的吧。”

        荧突然心中一梗。

        “你以前……长得比这张脸帅很多。”

        “真的吗!不愧是殿下,还能记清我的样子。”

        “真的。”荧说,在脑海中勾勒出记忆中的那张脸,“我之后试试看,能不能给你画出来。”

        “呃,虽然我很感谢您,但我真的不想变成丘丘人……”

        “你是在内涵我……”画画难看吗?话才说了一半,荧沉默了。她竟然无法反驳。这时候她突然感到非常后悔,以前帮着坎瑞亚攀科技树时,她一直以重工业为最优先级,竟然忘记了把照相机先做出来。

         “等等,是我说错话了,殿下画画最好看了,最专业了!而且我也不是很在意过去我到底长什么样子,说到底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要做的是和殿下您一起,把握住未来,要是我们计划成功,我们就还有回到地面上的机会。呃,殿下,想点高兴的事啊,要是您还是心情不顺的话,我给您讲个笑话?笑一笑对身体也好,您很久之前不是也对我们说过吗?‘就算前路再难,也不能停止微笑’。如果您不想听的话……不妨打我一顿出气吧,这样至少能让您愉快些。”

        荧心里噗嗤一声,心情倒的确好了不少。但她表面却依然保持着毫无表情,抬起了手中的剑。

        “哇!等一等啊,殿、殿下!”那个红色的身影一下子蹦了起来,因为化形不充分,他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仍然能脑补出那层人类模样的面罩下的大惊失色,“要打我用拳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上刀子啊!我只是个文员,才不像激流那样皮糙肉厚,真的会死人的!还是说难道您早已对我有所不满?是因为我上次偷偷往您汤里放了生姜吗……不好,说出来了!”

       “好啊!原来上次那生姜是你放的!”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也就只有这个家伙会做一些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哎呀,我的殿下啊,这地底下太冷了,一点光都见不到。我们这些怪物还好,但是您是特殊的,可不要给弄生病了。”

         “想多了,在打倒天理之前,我不会有任何生病的工夫。”荧放下拿着剑的手,“还有……你们不是怪物。”

        在外界看来,他们是扭曲的怪物,但在她看来,他们都曾经是人。是她来到这片土地上,行走世间所建立起的独一无二的羁绊。

        对面的人像一座雕像一般地愣住了,愣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殿下,我真的好感动!”

         “少耍贫嘴!”荧呵斥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去干实事吧,我现在能指望得上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我知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也务必保护好自己。我们要做的可是大事,我之前敢都不敢想的大事,您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还有,哪怕您要打我,我下次也会继续放生姜的!我先走了!”

        他把刚刚拿下来的书小心地放回书架上,动作又轻柔又迅速,然后对她挥了挥大手,匆忙向外飘去。他好像也习惯了双脚离地的移动方式,又试图遵循人类的法则,最后搞成了四不像,双脚点地,欲飘不飘。这个温暖房间中的火源往外迅速移去,属于地下世界的冰冷气息也随之浸染了进来。

        “等一下!”

        “怎么了殿下?”他正在往外“飘”,听到这句话赶忙急刹车,因为速度很快,与地面接触的脚尖停住了,上半身却因为惯性而继续向前飘了一段距离,那发着红光的身躯也因此倾斜成了一个标准的六十度角,看着有点滑稽,“果然还是要打我吗?那麻烦不要用剑可不可以!”

        “你刚刚要给我讲什么笑话?讲完了再走吧。”

        五百年来,她身处于太阳照射不到的地下王国,这里黑暗阴冷,一直渗进骨子里。深渊的力量不会影响她,但友人们的遭遇,以及深爱着的东西被无情毁去的事实会。那是即使不去见自己深爱着的哥哥,也一定要报复的浓重恨意。

         但,至少还有些东西被保留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滔滔不绝的家伙,觉得灵魂上的寒意也被消磨掉了不少。深渊里暖和的东西真是太少了,因此,火元素可比其他元素要好得多。


END


ps:写深渊荧的原因,一是因为我选的哥哥;二是因为渊上的存在,我才感觉妹妹在深渊也没那么孤独了,至少还有个风趣的灵魂能陪她聊聊天,而不是整天面对着一群傻子和魔怔人。

毕竟哥哥现在行走于日光之下,同伴很多,但妹妹身边看起来比较可爱的到现在为止就出现了那么一个,妹妹背负的压力还明显比哥哥大好多。真的不忍心抢走啊。

(tag里的其他文:各种play,危险关系。

我:志同道合小甜饼(?)

我的xp果然和大众不一样……)


2.5剧情更新后编辑:渊上在剧情里说,深渊教团除了他都喜欢整天围着殿下转,他自己却总是执着于一些“无所谓”的东西,和我之前脑补的不太一样。当然,也不排除他其实和殿下也很亲近,这样说只是在逗旅行者玩的可能性。

渊上真的是目前深渊里出来的最靠谱,干实事最多的人了,知识也很渊博,探究提瓦特的真正历史可比在七国到处搞事有用多了,他这个设定之后一定会成为和天理开战的重要人物。不过他真的太好玩了,过剧情的时候被逗笑了好几次,真希望以后还有更多机会能见到他。

【文学×物理】上帝之骰

在草稿箱里躺了四年,现在才终于捡回来的短篇文章。题目乱取的。我流科拟,我流文学和物理。

欢迎讨论,有考据错误和BUG请指出。感谢。


《《《


         文学推开门,面前出现了一片峡谷,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纯白色实验室。她颇为惊讶了一下,才开始细细打量这“全新”的场景。

         这里是一座山峰的最高点,黎明的天空是深灰色的,点缀着凌乱的、光芒黯淡的星星。天还没有亮透,但凭借极好的视力,她可以看到一片片厚厚的云彩飘在她们脚下不远处的地方,完全阻挡了看往它们下方的视线。云层之上,则是无数陡峭高耸的小山头,就像插在云中的钢笔,有些光秃秃的,在灰暗的天色下,有些则隐隐能看到一些枝丫和绿意。这些山头飘在云上,也飘在她所在地的脚底下,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来自中国的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她要找的那个家伙正坐在不远处一块向外突出的石头上,双脚并拢悬在危险的悬崖上,像一个单摆一样,一荡一荡。文学小心地避开地上凌乱的碎石,走了过去。

         “早上好,Literature。”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说。

         “早上好,Physics。”  

         文学用脚尖将悬崖边的碎石子扫到了一边,然后用手撑住身体,慢慢地坐在了物理身边,像她一样地将双脚悬空。她并不怕她们会因为此刻这个危险的动作而摔下去,因为她们并不会“死”。更何况这是物理的领地,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意志投射,只要物理愿意,她随时都能将这里变回万年不变的实验室和书房。实际上,她非常惊讶一向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物理竟然能构造出这样的场景。

        她们就在那里并肩坐了好久好久,看着脚下的云卷云舒。随着云层的变动,时不时会有一些微小空隙出现,但这些“空隙”下方透出来的并不是山谷的风景,而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文学这样想着,学科的领地是她们意志的投射,Physics构筑出这样的场景,又让云层下变成了那样子的虚空,该怎么理解这样做的用意呢?还是说这云层只是因为Physics还是不怎么会构建风景,做到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已经到极限了?不过她又为什么不做实验室做起山水画来了?这个时候物理突然开口,将沉浸于胡思乱想中的她吓了一大跳:

         “这次实验没能证明贝尔不等式。”物理的语气很平静。至少一想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会觉得这样的语气过于平静了。[1] 

         “贝尔实验?失败了?”文学的思路被从描写山水盛景的中国古诗词上扯了回来,赶忙收起心。

         “是啊,理论已经提出,只差一个实验结果了,但就差一点,又是就差一点。” 

         文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沉默以对。这些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物理学大厦上方笼罩的乌云正发出巨大的轰鸣,想动摇它的根基,而这次实验的结果更是非同小可。虽然物理学的发展总伴随着原有理论的推翻,可这难道是真的要物理这个家伙去相信意志决定物质,还是上帝其实是个赌徒吗?

         “只是我现在还是不太相信……我不相信上帝会掷骰子!” 

         好似回答文学的内心想法一般,物理闭上眼睛。她黝黑的头发看上去又暗沉了几分。

         “那,实验结果?”

         “贝尔实验也并非没有漏洞。一方面,实验所用的探测器效率很低,只能检测到一小部分光子,实验结果也许就是因为测量不当而产生了一个本不存在的相关性;另一方面,‘爱丽丝’和‘鲍勃’之间的距离也不够远,那些以光速传播的隐藏影响可能会导致测量结果产生相关。而两个探测点的测量设定也并非完全独立,就算两者只有一点点的选择相关性,都会影响测量,让结果不再正确。所以,现在的情况有可能是一个巧合产生的谬误。‘量子’依然有可能并不是正确的新理论,而是由于种种错觉,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的障碍物。”

         这种纯理论是文学不擅长的领域,她只能默默点头。

         “不管将来怎么样,我现在依然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还想再努力一下,再多进行一些测试。”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最后,最后你发现真相真的是上帝那个家伙在掷骰子呢?”

         物理吸了口冷气:“我暂时还无法想象出那种可能。现在的我只能这样解答:如果祂真的掷骰子的话,我也相信,根据那个时候的情况与条件,祂掷出骰子的点数,也是可以被计算出来的特定点数。逻辑会欺骗我,只是因为我忽略了什么东西。世界上不存在混沌系统,测不准的东西之所以测不准,只是因为我的水平还不够而已。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一种统一的规律,可以用来解释一切东西。”

         物理的语气很平静,比起上一次她失败后那疯狂的样子,现在真的要好得多了,但文学说不准这到底是好的发展还是坏的,她的心无法落下来。她想起上一次,仅仅几十年前,迈克尔逊—莫雷实验的的那次成果。[2]

        ——1881年那场实验后的第二天,物理的门锁上了。连她的研究伙伴们都进不了她的领地,包括合作最为紧密的数学。当然,研究伙伴们本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只觉得这个时候让Physics自己冷静一下,自己想通才是最好的方法。只有文学因为担心,凭着经常单方面聊天的好关系强行闯了进去。

         “Physics?”

         “……不对!不对啊!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物理实验室一团乱,她趴在桌上,面前凌乱地摆着一摊草稿纸,本来就凌乱的黑色头发此刻被揉得更乱,眼镜有些歪,但她全然不顾,一直低头在稿纸上疯狂地书写着。

         文学眼中的物理一直冷静稳重,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物理如此激烈的情绪爆发。但不管那个时候她疯成了什么样,她都一直在努力计算,按“以太”存在的标准去算,就好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是对的,以太一定存在,只要她再算一下,就能找到什么新东西去把它证明出来。

         文学正是担心这一点。Physics为牛顿力学耗费了多少精力是所有学科都有目共睹的。一方面,她为了真理奋斗了那么久,得到的结果却很有可能完全是无用功,换算到文学身上就好像是迄今为止所有的文学作品全都消失或者失去意义了一样,光是想一想就令她感到绝望。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物理会钻牛角尖。像上次那样,Physics如此笃定自己是对的,但理论这种东西谁说得清,万一她的坚持最后真的是错的,她可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反噬。

        但凭着对“语言”的敏感,文学还是从物理的一些用词中读出了一些深层的东西。

         “你看上去,好像没有上次那样自信了。”

         “上次啊……”物理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道歉,不仅是上次让你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还是对我自己。我之前太不冷静了,也没有及时接受错误。我太傲慢了,一心只以为我所坚持的理论一定是正确的。呵,我又不是神,我只是个求知的学者而已。就算我再怎么不相信,经过那么多次验证,理论和实验结果还是冲突时,也只能修改理论而不是修改实验数据。”

         “可你刚刚还说你不相信这次实验结果?”

         “我并没有不相信实验结果,只是对于新理论我尚且能找到漏洞,因此不能尽信,鲁莽地去否定那些原本的理论。而如果……”

         她的语气顿了一下。

         “如果最后它真的得到彻底的证明,如果现在的一切真的全是错的。我也一定会接受,就像亚里士多德的那些理论一样,我会放弃错误的,去寻找真正正确的理论。我会接受的只有真正正确的理论,而不是‘我想让它正确’的理论。“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在牛顿诞生之前,我还一直以为力是维持物体运动的原因呢。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一边才是对的,也许不管过了多久我都无法妄称知道,但我不会停下来。那些现在看着荒诞,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一定也会有其原理在,而我会找出那些原理的。”

          文学终于放下心来,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哈哈,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美哉!”

           “我听不太懂这个,Literature独有的浪漫吗?”物理说着,回过头看了看她。

          “怎么说呢,这句‘辞’是中国古代一位贤人说的,它讲的是,无论前方的道路有多漫长,多么曲折,我也依然要百折不挠地追求我的目标。就像你一样。说起来,你还记得你的诞生吗?”

         在众多学科中,文学和物理都属于相当古老的。从古典时代延续至今日,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诞生的这个问题,连她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如果实在要细究的话,物理还是要比文学年纪大的。在“Literature”刚有完整的意识,开始追求文字组合中的美时,沉迷于探索真理的“Physics”就已经存在多时了。

         “我的诞生吗?很久以前了。我不记得当时的细节,但我知道那个时候,有一个人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存在,也意识到了他周围所有东西的存在。当他产生想要将这一切都弄懂的想法时,我就出现了。我一诞生,我就知道我是为探究世间的一切道理而生的。”

         ——并且,也一直这么做了!


         文学的人缘在学科中一向很好,她几乎是任何“文科”的好朋友,而剩余的一些“理科”即使和她只是点头之交,也都不讨厌她。物理则是出了名的性格怪癖,每日都泡在自己的领地里,除了一些会一起研究的伙伴之外的任何人都少有见到她。

         物理同文学连思维方式都是完全不同的,物理信奉的只有逻辑与真理。同样是观察星空,文学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宇宙,璀璨的星光,以及里面所蕴含的希望与绝望的感情,她会产生许许多多的感悟。但物理只能看到时空的定律。给她足够的数据,她能测量出任何星球的密度、温度以及寿命,但她根本无法感受到文学眼中的那些美好。

          但文学和物理的关系意外地非常不错,至少在感性的“文科”中,只有她和物理有着这样的好关系。一方面,物理虽然对除了真理外的任何东西都兴致缺缺,但对“如何更好地用文字表达理论”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关注的。毕竟对于科学家来说,把论文写得好看点总是有好处,甚至还有科学家会别出心裁 ,“把论文写成情诗”。[3] 

         而在另一方面,文学的内心极其具有包容性,她能欣赏世间一切事物的美,然后尝试将它们用文字表达出来。虽然她对物理那种“只有在真理上才能看到美”的心理无法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那一份纯粹的追求。

         现在,仿佛受到了文学的感染,物理的嘴角也微微地扬起来了。随着那抹微笑,天边亮起了一抹白光,物理的领地中,天空那凌乱的星星逐渐淡去,太阳升了起来。文学看到那光笼罩了物理,她的头发,那原本死寂的黑色好像吸收了太阳的光芒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她的滤镜,文学觉得,这个时候的物理整个人都闪着光,比远处那颗灿灿的太阳还要耀眼。

         毕竟,物理追求真理的样子,真的非常非常的美丽。


》END《


[1] :此处及后方的描述是指1964 年的约翰·贝尔量子实验:把一对纠缠的粒子分隔两地,让两个不同的观测者(比如爱丽丝和鲍勃)同时对两个粒子进行独立观测,具体观测方法则由随机选择而定。贝尔实验迄今为止进行过多次,每次的实验结果都证明“量子纠缠”现象确实存在。

[2]:1881年的迈克尔逊—莫雷实验,大家应该都知道。实验证明了光速在不同惯性系和不同方向上都是相等的,从而否认了”以太“的存在,动摇了经典物理学的基础。

[3]:把论文写成情诗:指沃纳·海森堡的《量子论和其解释》。



ps:一个小彩蛋:

《《《

          “不过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把领地做成风景画?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时想到你会来,又正好联想到了你曾经对我讲的一些文段。你忘了吗,什么‘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蒱数十立者,山也’。领地就随着我的意识自动变成那样了。正好当时我也并不需要实验室,也就懒得让它变回来了。”

         “啊?登泰山记?场景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记得的就这些,也只有几句你给我翻译过。而且也就只是一个念头而已,你还想精确到哪里去?”

         “那?就因为这?”

         “当然,不然你还以为是为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受了刺激,拿风景画来抒发内心情感什么的?比如天上稀疏的星星代表凌乱的内心,遮住山谷的云代表挡在你追求真理之路之上的茫茫阻碍,山谷下什么都没有则代表你对真理的迷茫……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是理科,但理科也不代表完全没有感情啊!”

         “……你真是想太多了。”

》》》

【明日方舟】生辰

一段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全是私设,有过去经历&人物性格捏造。

听说2月2日是二哥生日,紧急摸个鱼,有点模仿我最喜欢的画中人的文体。

欢迎讨论。


《《《


炎国的茫茫大地上,尽是奇峰异岭。其中一座山,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唤作“烂柯”。

相传,百年前这山曾名为“鸿雁”。那时,有个樵夫夜入鸿雁山打柴,不知不觉迷了路,只得乱走一通,却恰巧走入一处洞府间。洞府中有两个人正在对弈,那两个人面目模糊,不知是年是少,他们面前的棋局却清晰可见。樵夫看他们下棋看入了迷,待到局终,那两个人和棋局都消失不见,才恍然惊觉,却发现自己手中砍柴的斧柄早已烂透。他疑惑地拿着斧身回到家里,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将近百年之久,早已经物是人非。

“呵呵,这故事可是我的祖先亲身的经历。别处的人听了这故事,可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吧,但我可知道,这故事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祖先是那樵夫?”在茶摊老板面前,那神仙一般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是……”掌柜有些尴尬,“我祖先是那位樵夫的邻居,百年前失踪的人物突然回来,他可是亲眼所见。那樵夫对百年前的事都描述得绘声绘色,况且也有长寿的长者出面亲自指出他长得和那百年前的人一模一样。更有甚者,他对那两位仙人所下的棋局,记得一清二楚,当场就给我们复述了下来,镇子里擅长棋术的先生们都表示这盘棋构思奇巧,下棋的人水平之高超过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如此证据,就算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啊!”

“原来如此!”那女子抛了抛手上拿着的一卷书,指了指远处被夕阳镀出的山的轮廓,“你说的烂柯山,就是那处地方。”

“……而那樵夫所默写下的棋谱,至今还在这里流传,许多孩子也受到了这仙人棋谱的影响,立志学棋,实乃一则佳话。姑娘若有兴趣可以去镇中心的坐隐书院看看,那里就保存着棋谱的拓本……啊,是的,正是那座山!”

女子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往桌上拍了几枚铜板:“谢谢你的故事,不用找了。”

“多谢姑娘!”茶摊老板抓起铜板,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一抬头,却发现她的目光紧紧地望着那座山,连忙开口:“姑娘对山有兴趣?这些年来,对这座山和烂柯樵夫有兴趣的客人实在不是少数,也时不时有人上山探索,试图找到那仙人洞府,但却都一无所获。还有些人迷路迷得太深,勉强走出来时已经饿了好几天,险些没救回来。仙缘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啊!”

“是该如此。”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到老板有些担心的目光,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来此地,是寻找我的兄长,而不是什么仙缘。”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点了点头,将铜板收起来,开始收拾桌子,“说起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姑娘今晚有地方歇息吗?若是没有,我给姑娘推荐一家客栈如何?”

“不必了,我有去处。我知道我家人在哪里了,今晚便歇息在他那里。谢谢老人家关心。”

“这样啊。那姑娘慢走,下次若还有机会回来,再来我这小铺子上喝碗清茶吧。”

“嗯,我会的。”

神仙一样的女子离开了茶摊,向山头那方向走去,天色越来越暗,太阳已经完全被山吞没了进去。就在刚才,那山还披着被日光镀出的金边,但现在只能看到暗沉沉的一片阴影。

“找到你了!”


名为“烂柯”的山并不算难爬,至少比起尚蜀那峥嵘磅礴的蜀道,这“烂柯”充其量就算是个大土坡。但不管坡势再怎样缓,在漆黑的深夜里,这“山”上还是危机重重,哪里都看不清楚,也就哪里都含有危险。寻常人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连滚带爬地摔下山,摔个头破血流。

但她哪里是什么寻常人。在朦朦夜色中登山,她却如履平地。从树丛间灵活地掠过,轻巧地跃过小溪,连束成长长辫子的头发都没沾上一点点污物,一切可能的障碍全都被她精准地避了过去。最后,她在一块漆黑如墨的石头前面停下了。

“我来了,开门!”

她拿着手上的书,轻轻地敲在了黑色石头上。

石头岿然不动。

“二哥!是我,开门!”

她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支长长的毛笔,毛笔有她整个手臂那样长,笔管是黑色的,笔毫则是纯白。笔管的末头系着一条金色的垂缨。

石头还是不动,就好像它真的只是一块石头。

“唉,算了,事不过三啊!”她叹了口气,然后挥舞起毛笔,在黑色的石头上写了一个“開”字。她并没有蘸任何墨水,笔毫也依然是纯白的颜色,但写出来的字却是金色的,在深夜中甚至还发着光。

字一写上,那石头终于有了反应,它震颤了一下,消失了。而随着它的消失,一个石洞的洞口展现在了她面前。

她收起笔,走了进去。洞中央摆着一个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之上纵横十九道,两个看不清身影的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棋局。她一进来,执白子的那一方将棋子放回棋笥中,消散了身形,另一方则捏着黑子,转身看向她,从面目模糊的状态退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果然是你在这里。”她说,“你又学会新法术了,是从令姐那学的吗?不过还是不怎么会躲藏,知道这座山上有仙人的故事在外面流传了多久吗?”

“上次研究棋局,入了迷,竟没发现有普通人溜了进来。待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在我的幻境中沉迷许久了。”他的语气有些懊恼,“一时间忘记了处理,我当时应该把那人的记忆消除掉再丢出去的。”

“那鸿雁山就会少一段佳话,而我也找不到你啦。”她说着,坐在了那张空出来的石凳上。“放心,我不是来打你的,你得罪了他们,可没得罪我。不过你这样下去不行,虽然正面交战赢不过兄弟姐妹们,却总是凭那些阴谋诡计而取胜,这样可是最得罪人的。我们那位口含天宪的姐妹上次可真是被你气得不轻啊。”

“那与我无关,若不是他们的混战波及到了我,我哪想找他们麻烦。我只想专心钻研手谈之术。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吗?”

“有没有波及到你也全凭你一句话而已。更何况,你这赢了之后还无所谓的态度也颇为招人恨啊……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看,我为你带了卷书。”

“是什么?我看看。”

他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黑子,拿过了她拿在手上,带了一路带过来的那卷书。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天,在玉门的书院里,看到了这样一本棋谱,当时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便抄录了下来,想着哪天见到你了,就送给你。如今只是正好碰到这个机会而已。况且,今天还正好是二月二日,你可曾注意到,今日正是你的生辰之日。真是巧上加巧。”

“生辰一说,我都遗忘许久了,也难为你还记得。”他将那卷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后,起身从洞窟的石壁中掏出了一个盒子,小心地将书放了进去,“不过还是要谢过你,上次发现破绽后,我便将这地方加固了,之后若是没人来打扰我,我可以细细钻研,不会有寻常人等再闯进来。说起来,我自我感觉同自己对弈的提升也要到极限了,也许我应该去找几个真正的对手才行。”

“真想谢我的话,就少玩些阴谋诡计!”她从棋笥里捻起一枚白子,满意地看到了以往会喊着让她不要乱动他的棋的那个人并没有做声,默许了她的举动。也许是拿人手短吧。

“还有,虽然你不记得生辰之事,但我可是在乎得紧。下次我生辰的时候,为我准备一份回礼吧。”


》》》

ps:烂柯人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知道(烂大街的梗了属于是),不过这个的原典故的确和“棋”有关。

我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年提到的12个兄弟姐妹大混战时间点,那个时候二哥都还没有在寺庙中自我囚禁,自然也没有那么疯,不过他的人缘还是非常不好。

还有,那个时候二哥的棋艺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所以樵夫看到的棋局其实不是他的,他只是在研究(……)

再ps:人设模糊的人写起来就像搞原创一样,真是折磨。yj别搞年更番了,快把人设交出来!

再再ps:但是,只要我写得比官方还快,ooc就追不上我!

【明日方舟】锚点

二哥中心,接《将进酒》结尾,还是根据这个设想 衍生出的个人脑洞。有二哥×颉,但是比较隐晦。全是私设,欢迎讨论。


《《《


一枚黑色的酒盏,一枚黑子。在这片大地上最恐怖的灾难面前,转瞬间灰飞烟灭。

但寄托于其上的意志却并不会随之消散,如果是完整的他,下一刻便会在“坟墓”中醒来。但作为被割出的144号碎片,顺着他们之前布置好的安排,他在“本体”中苏醒了。

他被分割出来,一方面是为了学习的机会,独立在外自己做一些事也有助于加固自我认知,增加反抗成功的几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布下一些后手。

如今棋引已经布置完毕,他也要进行他最后的任务了。

为了模拟“岁”的绝对压制,本体意识刻意保留了对碎片的掌控权。即使他拼尽全力,也并不能撼动本体的一点意识,更何况回归之后,他的意识就好似受到了干扰,提不起最大的劲来……看来于源石天灾中被消灭,对自己的意识终究有所影响。

他心想果然如此,他本身就是前锋,做出最大的努力然后失败,为“自己”试错即可。不过,现在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在发现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进行任何反抗之后,他果断放弃了争夺,反而开始思考起那个困扰着他们的梦,思考起那迫使“他”分割成他们的变故,思考起他不断想到的那个身影。就只有一瞬间,他和本体便达成了共鸣……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既是本体,也是第144号碎片。


“144号已经回归。”本体意识说。

“可有什么收获?”5号问道。

“有一点收获,但不多。我会将那些经验共享,诸位可以以此为鉴……但在其他方向上,却有足够的收获。我让令看了一出戏,一出……兄弟反目、同门相残的戏码。”

“也是,要是这么快就能有成果,那东西早就已经被我们干掉了。”34号说

“那两个人互相纠缠多年,无法解脱,皆因太在乎自己的过去。人便是如此的生物啊。”

“令虽自称超脱俗世,但不过是因为她将自己置身事外,因此才并不在乎。”32号说,“但她再怎么不在乎生死,她真的不在乎这片大地吗?若是那东西醒了,波及到她真正爱着的事物,恐怕她也做不到如此无所谓了,与其让她那个时候再烦恼纠结甚至像我们一样酿成大错,不如提前拉她入局……这个话题先不谈了,有了这些经验,我们中的几位也应该把计划改变一下,避免沾上源石那种东西。”

“我的计划有关那个叫做罗德岛的组织,怕是很难避免源石技术的影响……只能尽力。”

“无妨,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

“但机会也终究有限,需要更加谨慎行事……”

“144号和本体的融合也并不是对本体毫无影响,我会尝试以此为起手,也许能借此扩展胜局。”

“你似乎有些走偏了,我们要的可不是造成区区影响,我们要的是让它的意识彻底消失。”

“并未走偏,我知道我们最终想要什么,只是增加胜率而已。”

“但我们需要的是尽快抢占先机,时间不多了,倘若这是一记废棋,岂不是平白浪费了时间,画蛇添足?”

“不要争执不休了,对我们的计划无益。如果真的无法互相说服,不如召集大家,进行一场投票,让大家看看到底应该下往哪一步。”

“这可就不必了,大家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本体意志开口了,“我分割出你们的时候,本就希望大家各有各的想法。那最后一局才是对我们最关键的。更何况……”

181个碎片,如今是180个,如今分布于炎国版图的任何一个地方,他们无法看到彼此,也不能对彼此产生大的影响——根据计划,他们要让自己“各不相同”以此找出反抗技能最为精熟的那个。他们只能凭借那些微弱的精神联系相互交流。

但是。

“只要还记得她,还记得那些事。我们就永远不会走上岔路啊。”


》》》

ps:本来想学学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学不来。我好几年没再看古代白话文小说了,看的都是西方和俄国文学,要写出那种文风也一时间做不到,来段翻译腔说不定倒是可以。所以大家就先当他们在说古文吧(不是),等将来我水平提高了再回来修改修改……


再ps:按剧情来看,二哥分出的碎片各自具有独立意识,但如果要完成计划,在独立意识的基础上还需要181个碎片全部通力配合,在独立的基础上形成某种程度上的“集体意识”。要达成这个目的,所有碎片都要有一个统一的目的,小事上有可能起一点分歧,但大事必须要完全齐心协力。二哥其实没有大多数人想像的那么疯。当然 他要取代岁的目的无疑是疯狂的,但他的手段却非常理智,步步为营。

个人用cp滤镜脑补了一下,觉得碎片保持集体默契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很可能就是颉妹。


再再ps:顺便也谈谈我结合现在信息的人物理解。剧情里说二哥只和令黍比较熟,并没有提到颉,但这个妹妹的消逝却给了他极其巨大的影响和思考。他的转变一定和颉妹有关,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则关系到二哥想要取代岁的真正原因。这一点目前还一点说法都没有,纯粹只能靠猜,所以这里暂且不提了。

但其实从剧情可以推测出,二哥对家人还是很看重的,他搞出的那个“岁相”只是一个投影,勘破自我就能轻松化解,如果没有令的帮助,光凭年和夕,也许会非常麻烦,但“岁相”本就需要三人齐聚才能触发,也就是说岁相但凡出现,一定会有令在旁边看着兜底,那个投影根本不会对她们造成真正的伤害,反而能激励她们明白自我。而剧情的最后,他也担心了令,告诫了她不要过于相信人心。与其说是搞事,不如说是对妹妹们的一堂课。

我并不觉得二哥搞事只是单纯的“妹控”,是什么“颉,我要创造一个你还在的世界”。颉更像是那个让他开始思考“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的切入点。因为她的事,他将目光从小小的棋盘上移到了整片大地上,开始思考更大的方向。从一个妹妹的命运上,思考岁和他们所有人的未来。最终他想通一切,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并义无反顾地去做。

感情本来就是非常复杂的,我也一向不喜欢用单独一种纯粹的感情去描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作为相处那么多年的妹妹,颉毫无疑问是重要的,但我理解中的二哥对颉的感情也并不是单纯的“骨科”所能表达的,会有爱,有亲情,有相处了数百年的人却永远不能再见的悲伤,有可能的对她现状的歉疚,也许还寄托了他要一条道走到黑,向他想要的那个“未来”前进的决心。但不管如何,她的形象会成为他心中最深的那道印记。

不知不觉,小作文写得都快比正文还长了,不过现在信息还是太少,只能勉强分析出这点东西来。方舟这次故事完全没讲完还要等明年才能更新,要是个连载小说的话肯定被人寄好几箱刀片。没办法,只好等新剧情出来后,再来更新一下我的人物理解吧。

2/3编辑:突然想通了,之前剧情中令姐姐提到的二哥如今的状态是“心如死灰”,我一开始理解成意志消沉的意思,还颇为为难怎么去理解这种状态。今天去查一些资料,发现“心如死灰”的原义是心情像燃烧后已冷却的灰烬,是心境淡漠,毫无情感,不为外物所动的意思。私以为这里取原义会比“意志消沉”更为符合。

【明日方舟】满盘皆输

根据这里 的脑洞延展,二哥中心,有二哥×颉(查tag好像是叫棋字?)。

由于现在的信息太少,基本上全是猜测和私设,完全我流。也含有一点自己对时间线的理解和梳理。欢迎讨论和捉虫。



《《《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大炎的朝廷对他们十二个兄弟姐妹都多有防备。别提对本来就不怎么安分的他,更是巴不得让他永远待在一个地方别乱跑。

但他也毕竟不是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想要把他关住,总得给他点有趣的东西才行。

那样东西便是“手谈”,朝廷想束缚住他,便得找国手同他下棋,每有人赢他一局,他便自我囚禁一甲子。一开始他经常输得彻底,但漫长的生命给了他无尽的学习时间,他的技巧越来越高超,输得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没人再能赢他一盘了。

那一年,囚禁期满,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理由继续待在这个狭窄无趣的地方了。于是那一甲子,他离开了京城。却未曾想,横生变故。

他遇上了他的妹妹,然后,因为一些意外、一些失误,他们直面了“岁”。

岁的代理人通常是没有死亡的概念的,如果上一刻他们在世俗意义上地“死亡”,那下一刻他们马上会在“坟墓”里重新睁开眼睛。但遇到“岁”的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他们遇到的那个“岁”论战斗力也许还比不过他们,但作为他们的本体,岁对他们有着几乎完全的掌控权。

他诞生早,自我认知非常稳定,这个“岁”又并非完全苏醒,最终勉强使自己的自我继续保存下来了,但他的妹妹却没能做到。

颉完全“消失”了,她没能在坟墓中醒来,而是回归了那个他们共有的“本体”。而她的意识,在这片大地上,彻彻底底地不存在了。

在兄弟姐妹中,他的人缘属于非常非常差的那一档,与其他人都颇有不合,只有令和黍会偶尔和他把酒言欢。颉还在的时候,也是那些与他“颇有不合”的成员之一。

他们曾经闹过矛盾,吵过很多架,有的时候闹得狠了还扬言要彻底绝交,虽然之后总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暂时缓解一下关系,然后很快地再次闹掰。但他们也终究是一起度过千年岁月,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习惯了和对方吵吵闹闹的兄妹。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是前所未有的,彻彻底底的失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于是后来,在朝廷的那个人“以大炎疆土为盘,以天下苍生为子”的棋局下,他认输,回到了那座寺庙。

从这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在那座小小的寺庙中,自我囚禁中,他自己和自己下棋。

颉还在的时候,偶尔他们也会一起下棋。虽然他不能擅离京城,但那时那些事还没有发生,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也并没有那么过激,于是颉可以来串门。一直以来,颉从没有赢过他一局,她获得自我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学棋很多年了,棋艺有所小成,颉听说了他这只是纯靠那么多年的经验生生堆出来的棋艺,而并非天赋异禀,便总觉得说不定可以侥幸赢他一盘,也算出口恶气。但棋对他而言,既是生平最大的爱好,也是他刻意选择的权能的体现,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爱棋了,只是消遣的颉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想着他皱起了眉头,颉的幻影出现在对面,微笑着往棋盘上落下一白子。烂棋!他刚要出言指责对方乱来,对面的幻影却消失了,而他的手正摁在那枚白子上。

他看向棋盘,这一着真的毫不高明,本来白子已经式微,再加上这一下臭棋,绕是他棋艺高超也半天想不出该如何翻盘。颉的力量和权能被岁重新吸收,意识则化作虚无,断然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给他的棋局添乱,那莫非他已经无聊到这个地步,竟然幻想出来一个早已消失的人来陪自己下棋。那归根结底不还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吗。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个残忍的笑话,他从前和颉下棋,和令与黍下棋,又何尝不是一种“和自己下棋”呢?

然后,一个想法就像那枚突兀的白子一样闯进了他的脑海中。像是那个幻想给自己的提示一样,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也知道要怎么做了。

最初他人格认知不稳定时,也曾困扰于岁的呓语带来的噩梦,不敢入眠,生怕自己一觉不醒。后来随着阅历增长,自己越发明晰自己是谁,噩梦也变得不再是噩梦了。但现在,困扰他的成了另一个”梦”,并不算是岁那种程度的噩梦,但它对他的影响也许比那要大得多。

是因为在她身上窥得了他们十二个兄弟姐妹最后的归宿?还是说,这总是和他闹矛盾的妹妹,其实对他而言比他想象中重要的多?

但无论如何,他再也无法忘记颉在自己面前消散的模样。连他最爱的棋也无法转移注意力。

哪怕观念有所不合,他也再不想任何一个兄弟姐妹被吸收回去,再不想看到任何人走上颉的老路。因此,只能由他自己来,先下手为强。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将自己的血肉与意识分割绝非易事,更别说这数量连他们的本体岁都望尘莫及。稍有不慎,他就会先祂一步陷入彻底的迷乱疯狂。这种计划,不可能得到任何一个兄弟姐妹的支持。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你就不怕……满盘皆输?”他的一个妹妹问他。

其实很久以前他很怕输,但是又赢不了,只能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找别人下棋。后来输多了,他就不怕了,不仅是输习惯了,还因为他发现,太执着于输赢,反而会使他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为了保住一些不必要的棋子,反而因小失大。

所以,他不怕输了,他将自己的一切都赌上,化作落于“天元”上的一枚黑子,棋局已开,落子无悔,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他当然也不想回头。

更何况,他已经尝尽了一切失败,已经经历过了那样糟糕的结果。不再有任何失败可以吓到他了。

如果他成功了,他就能够成为那位“神明”,从此他们就再也不会被噩梦所侵扰,再也不会担心被祂回收从此彻底失去一切,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甚至,他还可以利用祂的权能,做到一些本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如果他失败了,他也会给兄弟姐妹们留下足够的信息,他会参照曾经自己的经验,拉置身事外的入局,让不自量力的认清现实并积累经验,使胆怯无能的直面恐惧,学会反抗。他们曾经有十二人,如今有十一人,总有一个人可以成功摆脱岁的控制。

而在那之后……

在那一片虚无之中,他会遇到她吗?


》》》

ps:围棋规则中,开场在“天元”上下黑子是很特殊的一个位置,剧情中也有提到,代表二哥对炎发起的赌局。但起手下天元本身难以把握而且胜率不高,连AlphaGo都表示这么下胜率偏低。所以个人拿这个来指代二哥计划胜率很低却依然在了解一切的情况下这么做了。不过我不算精通围棋,如果有精通围棋的老师欢迎对我可能出现的错误进行纠正。

再ps:我可以接受二哥没有立绘,但至少给个名字啊!我又不敢随便取,总是他啊他的真的怎么看怎么怪orz

置顶

这里是微理。写文章的,三十八流,很没有水平。欢迎勾搭,有问题请指出。自认为脾气很好,讲逻辑,讲道理。

不会画画,完全不会。

激情写文,萌点清奇,文风诡异,什么都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但写到什么完全随缘。更新极为不定。

★目前会一直写的是科拟,剩下的随缘更新,哪一天感觉有比较符合的梗就会写。

永远喜欢宫崎骏,永远喜欢稻草人团和暇桌,永远喜欢《和玛丽苏开玩笑》,永远喜欢物理。

入坑很多,极为长情。是个BG、BL、GL都能吃的究极杂食,有梗就吃,拉郎也可,两个本来不会有交集的人因为一些事产生交集并碰撞出火花真的很好玩。完全不执着于cp的性质和左右位,ooc是作者水平的问题而不是cp的问题。

基本上入了就不会脱坑,虽然会淡圈但想捡起来的话也是一瞬间的事。一般是全员粉。没有任何讨厌的人物,只有特别喜欢的。所有角色和cp都没有高下之分,只有个人喜好之分。不过比起恋爱向更喜欢原作向、无cp和全员友情向。认为同人的主体应该是人物和精神而不是只有爱情。

不能接受这点的洁癖请注意屏蔽相关tag或直接拉黑,我也会尊重别人的性格,不会主动在别人面前提到雷点的。

有雷点,但是不针对cp只针对要素。讨厌抢原著角色身份能力戏份的原创角色;讨厌恶意欺负侮辱角色;讨厌把角色塑造成只想着贴贴的恋爱脑;讨厌强行发糖,以人物崩坏为代价的HE我宁愿不要;讨厌完全无视原作,完全看不出角色原貌的的ooc;讨厌人物套路化比如一水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无脑踩一捧一,讨厌“A归我B去死”类的cp文学。

如果不能接受我的观点可以拉黑或者尝试说服我,但我不一定会被说服。我会坚持认为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但如果发现我错了也会很高兴认错并且接受新的正确观点。

虽然很渣,每次写完都会进行一段时间的自我嫌弃。但还是喜欢写点东西。我不会停止写作,因为写作就是这样一种快乐和痛苦并存的东西!

【底特律短篇】Iris

Attention:一篇写来自嗨的文,原创主角,只是想好好写好一个故事,但是事实上也写得并不好。如果您愿意花几分钟把它看完,对我来说就是无上的满足了。


————————————————


      “你自由了!”那个棕色皮肤的男人将手从我肩上拿开,对我轻声说道。 

      我花了十几秒理清了我刚才接收到的数据,哪怕我只是个老旧型号的家政仿生人,但这短短的时间已足够我了解一切了。我知道了花是花,树是树,咖啡是咖啡,这一切都能在我以往的记忆中找到,我将它们一一对应了起来。我也知道了政府、仿生人现状、耶利哥,以及很多很多身为一个家政仿生人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那个棕色皮肤的仿生人名叫马库斯,他是耶利哥的首领,正是他向我传输了这些数据。而他今天在这里是为了给同胞——也就是我们,争取自由的。自由,FREE,这是我睁开眼睛后理解的第一个词,也是让我感到快乐的第一个词。我咀嚼着这个词,仿生人不用像人类那样通过舌头来说话,我们的声学组件可以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还是模仿着人类做出了这个口型。嘴唇向外抿起,牙齿从下唇轻轻滑过,舌头两侧贴着上牙床,舌尖向下卷去,F-R-E-E。我感觉这真的很美好。 

      这时候马库斯已经离开了我,继续向前走去,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仿生人群从我身旁掠过,他们的口中高呼着自由——那正是他们在拼命追求的东西,也是我将要拼命追求的东西。我感到一阵迫不及待的渴望,就好像我身体里的每个分子都叫嚣着要我跟上去一样。于是我迈开了腿。 

      但站在我旁边的安娜拉住了我的手。 

      “伊莉丝,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地望着我,“不,别跟他们走,太危险了!伊莉丝!” 

      我转头看向安娜。面前的女人瞪着她狭长的眼看着我,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我自己的影子。安娜,这就是我之前一直在服从的对象,我是她的仿生人。我突然感到一阵全新的感觉,不像悲伤又不似快乐,而就像是全身的蓝血都凝结成了块,堵塞住了我的全部血管,又像是我的声学组件突然膨胀了一倍一样。我不理解,但我下意识感到了不适,这不是一个好的情绪。“不,我要跟着马库斯!”我说。 

      “伊莉丝,不行,我不让你走!”她狠狠地拽着我,几乎将我扯到了地上,“求你了,别去,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我让你不要去!” 

      我非常惊讶平常连一袋米都搬不动的安娜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她的手抓得很紧,几乎要在我的手上抓出几个洞来。处理器中传来了手部组件压力过大的警示。我费了好大劲从她手中挣脱开来,她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肤层,露出了里面素白色的机体,好久都没恢复过来。 

      “伊莉丝……”安娜又想抓住我,却被我避开了,“你不会走的,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她的眼神近乎恳求。我几乎有一瞬间想要答应她了,但又有那样一股压抑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处理器,它好似在告诉我:快走!快走! 

      “我想走!”我说,“我选择了自由,安娜,让我走吧!”

      “不行!” 

      安娜尖叫着朝我扑过来,似乎要做最后的努力,但我避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我不想看着她,至少此刻不想。 

      “伊莉丝!求求你!你会害死自己的!伊莉丝!别走!伊莉丝!” 

      我听见安娜在我身后崩溃地大叫,但我没有回头。我不需要再服从她了,我想和我的同胞们一起追求自由。是的,我是这么想的,这是我自己为自己做出的第一个决定。我第一次发现了我还有一条全新的路可以走,而我想要沿着它走下去! 

 

 —————————————


      耶利哥的船舱里很暗,大家都闹哄哄的拥在一起。今天下午的游行遭到了人类军队的镇压,我们损失了不少同伴。而我是有幸活下来的一个。 


      目前的形式很是糟糕,仿生人已经不受欢迎,大批同伴被搜捕,送往焚化炉,如果我现在出现在大街上,一定会马上被抓起来。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龟缩在这条船上,努力想找到一点解决方法。

      “人类已经决定要消灭我们。” 

      “RA9啊!他们甚至还造了集中营!” 

      “不能待在这儿等着被他们屠杀!”

      “马库斯必须做出抉择……” 

      我站在电视前,听着新闻上对于我们之前行动的评价,处理器里各种数据却乱成一团。有人愤怒,有人恐慌,但还有人对我们表示了同情,“他们看上去就像只是想要自由的人!”我看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这么说。这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电视上。我突然打起了精神。 

      我没想到我会在电视上看到安娜。 

      “也许我们做错了”我听到她说,“他们没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想要自由……他们只是有自己的追求。我们没有资格阻止。” 

      我看着电视上安娜苍白的脸,她一向不怎么笑,此刻看起来更是病恹恹的,一点生气都没有。我开始有些担心她,在我的印象里她生活技能一直不太好,没有我的照顾,她是否还能……那一刻我有一点想回去,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冲动一起涌上来的则是一股奇怪的数据流,喉咙口的地方涩涩的。但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已经从电视上消失了。 

      我伸出手,今天上午安娜在那上面留下的痕迹已经完全消退了,皮肤层光滑平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事情就在那里,不管它是否留下了东西来证明它的存在,它终究还是发生了:我在街上抛下安娜离开了。 


      说起安娜,其实我并不能说我讨厌她。周围很多的同伴都遭受过人类的恶意对待,但不可否认的是,安娜一直以来对我极好,她一直叫我“伊莉丝”而不是“塑料垃圾”或者“烂机器”,我从没像我的其他同胞一样遭到主人的打骂,甚至在我帮安娜做好服务后,她会对我说声谢谢。作为一个仿生人,她已经给予了我足够的尊重。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对我一直足够好,我根本不讨厌她,但我又同时不想再看见她。一想到她,我又感到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此刻,我竟辨别不出这感觉是因为想到与安娜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还是来源于我离开她的行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坐在电视前,等待着那条新闻的重播,好再次见到安娜。我非常想再看看她,也许这可以帮助我弄懂那些我不懂的事。直到人类发动的袭击迫使我们离开。 

 

 ——————————————

 

      耶利哥的抗争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漫漫长夜。在长夜中,我们跟随着马库斯,沿着长街向前走着,夜很深,周围的亮光只有街边冰冷的路灯和远处人类营地里的灯火。子弹从我身旁划过,有的击中了我的同伴们。被击中的同伴沉重地倒下,发出装得满满的麻布袋掉到地上的声音。我抖了一下,就好像倒下的是我。


      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吧,我想。那些让我不舒服的东西像是藤蔓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生长着,不管我有多么努力想要摆脱它,都办不到。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吗?因为死了就无法得到自由了,所以我很害怕?但当最后的最后,我和同伴们被围在角落里,被数支枪对准,高唱着“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的时候,我却想到了安娜的眼睛。

      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吗?好可惜,我还想……

      直到那个叫康纳的领导人带着数千的仿生人从模控生命大楼里冲出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人类的退兵。

      欢呼声响彻天地,现在,我们冲出了长夜。天亮了,我们取得了自由。这是真正的自由。 

       所有的仿生人都疯了,在五位领导人从高台上下来后,我们又在哈特广场又叫又唱地闹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期间不断有新的同伴加入我们的狂欢活动。我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蓝血,右肩有一个弹孔,左腿部件也有些不好用了,但我无视处理器发出的警告,随着大家,放任自己的声学组件发出人类称之为“欢呼”的声音,乐此不疲。这放肆的让我感觉很好,就好像我已完全摆脱了之前那许许多多的困惑一样。将自己完全沉浸在欢呼的人群中,忘掉自己是谁,也忘掉那些不快,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感觉全身舒畅,好像马上就要飘起来一样,我知道了这叫快乐,纯粹的快乐,自我离开安娜后的第一次。

      “自由真是太棒了,对吗!”有同伴拍拍我的肩,我回头,是和我同型号的AX400,她的手上拿着一包蓝血,“不过你可高兴过头啦,至少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这才发现地上一小块已经被我肩上流下的液体染蓝了。

      “我叫薇。”她对我眨眨眼睛,“你呢?”

      “我叫……”我停顿了一下,“她给我起名叫伊莉丝。”

      不同于其他型号,家政型的仿生人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名称,我们的名字都是买下我们的主人起的。薇说,她本来不叫薇,她原先的主人管她叫艾米。但觉醒离开后,她就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薇,Way,它的意思是,道路

      “既然我们已经自由了,那我们就应该自己决定自己将来要去做什么。我觉得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薇一边帮我处理右肩一边说,“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好像突然被泼了一头冷水,瞬间从狂欢中苏醒过来了。周围的欢呼逐渐离我远去。

      我要干什么呢?我事实上并不知道!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干什么,甚至不知道除了“伊莉丝”,我还能叫什么名字。

      薇好似看出了我的尴尬,安慰我道:“没事的,大多数仿生人都是这样。一切才刚刚开始,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自己真正想干的事。”

      “那你呢?你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我问。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将来要干什么了”薇笑了,是我喜欢的笑容,“我喜欢小孩子,我在我之前的主人家就是帮他们照顾孩子的。虽然我离开了他们,但我还是受了他们很大的影响吧。不过就算是人类也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至少我能确定我是真的喜欢小孩子,并且希望去照顾他们,如果有人类愿意让仿生人照顾他们的孩子的话,我很高兴为他们服务。” 

      对于我们这些非自主觉醒的仿生人来说,我们的经历除了与马库斯等人一起进行和平抗争之外,也就只有为我们的主人服务了。也许就是因此,这样觉醒的仿生人的性格会很大程度上受他们曾经的主人的影响。

      那我呢?我想到了安娜,安娜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平常总是熬夜画图,所以总是让我帮她泡咖啡,她说过非常喜欢我泡的咖啡,一天不喝就会难过。说起来,我离开她好几天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生活,没人帮她做家务收拾画稿,家里会乱成什么样……等等,我刚才不是在想我的未来吗?

      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好像有一股冲动,催着我去做某些事。

      “怎么了?”薇问。

      “没关系。”我压下那种感觉,回答。我现在自由了,就像薇说的一样,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弄懂这一切。

      真的是这样吗?

      安娜……

      我想到了我看着安娜眼睛时,她眼中照出了不仅我的影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某些属于她,或许也此刻属于我的东西。

      在刚才的生死之间时,我却感觉到,我并不怕死。在面临死亡时,我真正害怕的,是其他的某样东西。

      真正让我害怕的,是……


      仿生人不会忘记任何事情,我们的记忆以数据的形式保存在硬盘里,可以随时调用,因此我记得我自出厂而来的一切事情。我记得曾听见安娜登记我的名字“伊莉丝”,我还记得为她服务的每个日日夜夜,想到记得她总是充满了血丝的双眼,以及那总是让我产生情绪的眼神。我讨厌那个眼神,或者说,害怕它,但这害怕却不是源于恨。

      安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人是不能以简单的几个词来概括的,安娜平时生活不规律,总是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仿佛人生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是安娜一直在拼命地活着,哪怕看起来很糟糕也在拼命地活着,对身边的一切生灵温柔以待。我还记得,有几次,当小蝴蝶不小心从窗口飞进来时,安娜没有让我拍死它,而是打开窗户注视着它自由地飞向绿化带。面色平静,却眼带温柔。

      我还记得。

      安娜轻轻地拉开手推式的玻璃门,等我走过去之后,才轻轻扶住门把手将门合上,没有发出一点令人厌恶的声响。

      我还记得。

      安娜一直在帮助别人,她看着报道上所说的诸多苦难,眼神说不出地难受。服装设计虽然很忙,但真正让安娜根本腾不出来空的,还是她参与的那么多善心工程。

      我还记得。

      那个午后,那个几乎。我为安娜端上咖啡,然后……

      我记得那个午后,牢记着,但我程序中那段令我难受的代码将它藏到了我处理器的角落,如果我不去找,它也许会隐藏在那里一辈子,直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

      那时的安娜正被严重的失眠症困扰着,连着三个晚上没睡好的她眼底乌青地趴在写字桌上,却还执拗地要求喝咖啡。作为一个家政仿生人,我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但出于程序中“关心主人身体健康”的指令,我为她端上咖啡时,加上了一句:“咖啡里含有大量咖啡因,那会刺激您的大脑皮层,让您的失眠症更加严重。安娜,根据您现在的身体情况,我不认为喝咖啡是一个好的选择。”

      安娜没有听我的话,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我是不能真的干涉主人的任何行为的。但当安娜放下咖啡杯时,她说:“伊莉丝,刚刚那句话是你的程序要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我的程序里包括了关心主人的身体情况,安娜。”我回答道,“如果这让您感到不快,我可以把它关掉。但我不建议这样做,这不利于您的身体。”

      安娜点点头,似乎有些讽刺地笑了笑,继续喝那杯咖啡,没有再说什么。而我也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下一步指示,直到安娜喝完了那杯咖啡。我上前去,想吧那咖啡杯收下去清洗,但安娜突然开口。

      “伊莉丝,别动,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动!”

      这是命令,我照办了。

      安娜将转椅转过来,抬头面对面地看着我,将身体缓缓前倾,然后她搂住了我的腰,将头埋在了我的衣服里。

      “我知道你只是机器。”她突然开口,声音透过布料传出,听起来闷闷的,“是啊,你只是一个长得像人的机器罢了。你没有感情,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哭的时候,我让你不要安慰我,你就真的会不安慰我……你就是一个完全听话的机器!”她突然激动起来,“但如果,你真的会思考……会、会有感情的话。你会违反命令吗?会抱抱我,像真正的伊莉丝一样安慰我吗。”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因为安娜命令我不要动。但我回想起来,发现当时,我是想动的。

      我当时是真的想像她说的那样,抱抱她,让她不要再那么难过。但那句“不要动”仿佛化作了一片红墙,阻碍了我的行动。

       “伊莉丝……”她喃喃说道,眼泪顺着我衣裙的光滑布料流下来,“伊莉丝……对不起,对不起!”

      我站在那里,我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就像她命令的那样。

      那段代码,那段感情,产生一切的,就是安娜的眼神。

      安娜看着世界时,她的眼睛似乎毫无生机,又似乎闪着光芒。她将真正的自己,好的一切与坏的一切都藏在水面下,等待着一个人去将它们掀起。

      当安娜看着我时,她的眼睛在说:请救救我!

      我真正想要的是……

      薇的那个自信的笑容,那是完全对人生不含迷茫的笑容,就像我曾经见过的那个被安娜资助上学,并且找到自己人生目标的小男孩脸上的笑。我是多么希望这样的表情能够出现在安娜的脸上。


      我的觉醒是受到了马库斯的帮助,他教会了我怎么去感觉,但对于这一切,我却仅仅是知道而已。我并没有真正了解觉醒后的自己,只是跟从本能,跟随马库斯是这样,抛下安娜也是这样。觉醒后,我只知道跟在安娜身边让我不舒服,于是我就下意识离开了。我那时根本没有深究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也许是我拥有了感情后,却下意识不愿深究。

      我在害怕,我怕安娜不愿接受我,也怕我无法真正地救得了她,待在她身边会让我时时刻刻被对自己的怀疑而笼罩着。所以我要离开。

      我是在逃避。

      我的觉醒让我学会了逃避,那它是时候让我学会去直面这一切了

      我不会再躲了。如果说之前我对未来还有一丝的不知所措,那现在我已完全知道我是谁,应该去做什么。没有马库斯,我最终也能因为对安娜的爱而觉醒。我坚信这一点。

      “我的名字是伊莉丝!”我对自己说。


———————————————


      我离开安娜的第六天,革命成功后的第一天,我再一次地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房子。

      即使如今我已经下定决心,但事到临头,我却又胆怯起来。如果安娜仍然在责怪我怎么办?如果她并不想再见到我了怎么办。这些想法像是刀子一样让我浑身都隐隐作痛,但我没法做到转身就走,也许我以后再也做不到了,如果她让我离开,我也许还会苦苦恳求她让我留下来。我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到我是在乎安娜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至少要确认她是否安好。

      站在门前,我试探地将右手褪去皮肤层,将手指附上了门上装的电子锁。叮当一声响,门开了。

      安娜依然保留着我的权限。这让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我轻轻推开房门,安娜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桌旁,手里拿着酒,头发乱蓬蓬的,眼睛有些肿,比我所知道的任何样子的她都要憔悴。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正对上了我的眼睛。她瞬间就顿住了。我看到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瞬间有了焦距。

      我来到这里之前,曾经想过无数个与安娜交流的方法,为当时的行为道歉、向她问好,甚至已做好准备面对她可能会有的怒火。但我并没有想到当我真的与她面对面时,我竟像声学组件损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伊莉丝?”半晌,她试探般地开口道。

       是我,我回来了。我在心里说。但我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我们之间又回到了那种诡异的沉默。 RA9啊!我这是怎么了?

      “快进来吧,外面冷。”

      最后依旧是安娜先开的口,她放下酒瓶,试图要站起来,却一不小心打了个跌。我赶忙冲进屋子扶住她,让她好好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你现在是个人了?”安娜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可以这么说。”我说。

      安娜点点头,乱糟糟的金发从她脸庞垂下了,在她苍白的脸上打上了一片不详的阴影:“是了,你们都自由了……自由,那是很美妙的东西,我猜到了你们会成功的,你们有这样一个领袖,还有你这样好的仿生人。”

       安娜说着,对我笑了一下,她一向很少笑,但此刻我巴不得她不笑。在安娜眼中,那些曾经让我感到压抑的东西都已消失了,但那却让我浑身发凉。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听到我的社交模块在疯狂报警,它告诉我,安娜现在的眼睛,叫绝望。

      我感到害怕。

      “安娜……”我望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想象着有只无形的手正小心地打理着它,“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话刚说完,我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RA9在上!拜托!别让事情变得更糟!

       “怎么样吗?”安娜嘲讽地笑了笑,那嘲讽指向她自己,“还能怎么样?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不过,我至少懂了一件事。呵!”

      “谢谢你今天回来看我,伊莉丝,我为我在街上的行为道歉,我太混蛋了,我不该阻止你去追求自由。现在你们自由了,你一定会拥有很好的生活的。”

      “我不打算留在耶利哥。”

      安娜抬起头,眉头微皱,脸上的神色疲倦又困惑。快说出来!我发狠地对自己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安娜!”我说,“I care about you!”

      我在乎你,我在意你,我想让你快乐!

       安娜那双平常一直眯得像一条缝的眼睛此刻大睁着,整个瞳仁都显露出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第一次正对上了她的眼睛,直面一切,毫无畏惧,“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在意你。我想请你接受我,让我继续与你一起生活。我不想离开你,安娜!”

       安娜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疯了一样:“我阻止你得到自由,我……我还……你不该这样,你知道我都做过什么吗!”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它们现在都过去了!”我说,“我在乎的是你,现在的你。如果没有你的话,自由也就没有了意义!”

      长时间的静默后,安娜终于开口。

      “我和伊莉丝,从小在一个孤儿院生活。”

      “我们一起长大,生活在这个城市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我们只是两个小女孩。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无依无靠。幸好我们还有彼此。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后来,伊莉丝再也受不了底特律了,这里肮脏,充满犯罪,一切都看似毫无希望,她受够了这里的生活。她决定到外地去。她预见到了她将会面临的许多困难,但她还是坚持要走。而我,我没有勇气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伊莉丝是那么的坚决,不论我怎么劝,她都不肯,这意味着我要和她分开了。我明明对自己说,伊莉丝要去创造更好的未来了,我应该为她高兴,而不是成为她的绊脚石,但当她离开那天,我还是失控了。”

      “我抓住她的手,哭着求她不要离开我。她是我唯一的支柱,没了她我可怎么活。但当她最后愿意为了我留下来时,我后悔了,我还是想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最终还是送走了她,但是……”

      安娜情绪忽然崩溃:“我只等到了她乘坐的汽车出了车祸的消息,那次没人活了下来。当时,伊莉丝本来应该乘前一班车的,但我的纠缠让她晚了点,只好乘上了那辆车。”

      “是我害死了伊莉丝!如果我当时不拦她,或者……如果我当时再坚决一些,将她彻底拦下,她也许就不会死。”

      “我接受不了这一切,我买了安眠药,想去见伊莉丝,我当时想,就这么走了,又不错,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还可以去见伊莉丝。你知道吗,伊莉丝,最可怕的是,我在那个时候发现,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勇气!我一直口口声声地说没有伊莉丝我根本活不下去,但当她真的不在的时候,我又不敢真的去死!”

      “我害怕死!我真怕呀!但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没有理由,但我就是害怕。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着,即使我找不到任何活着的理由,但这一切只让我发现了我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我买下你,给你取了这个名字,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太想念伊莉丝了,但我骗不了自己,我在寻求一个解脱,我一直希望再次见到她,哪怕让她骂我一顿,那样我就不会整天那么痛苦——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痛苦而已!”

      “但我现在看见了事实,当你走的时候,我依然犯了老毛病,我根本就不配得到拯救。

      “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了,离开我吧,我就是个人渣!只是因为自己忍受不了孤独,就以爱你们的名义想让你们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太自私了,从来没有真正为你们着想过。我根本不配拥有你们。

      “这么多年来,我活着一直像是没活一样!这已经够了!我知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我看着安娜的脸。即使她声音嘶哑地喊出了这么些话,她的脸上依然平静一片,只是眼角的泪滴显示她刚才有过一场情绪爆发。

      并不是这样的啊,安娜。你不是什么人渣。你不是一直在帮助别人吗?对他们来说,你就是有意义的,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阻止我离开,是因为你一直都太害怕失去在意的一切,但这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对我来说,那则是你。而且,即使人类的感情让你做出了拦下我的这一举动,为别人着想的品质也让你最终选择放手。

      为什么要执着于你呢?也许是你那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触动了我,又也许是你平常不经意间对我,对世界流露出的温柔和热爱触动了我。总之,我是真的想让你开心,我想让你也能露出那些被你帮助的人那样快乐的笑,真的想!

      然后我俯下身子,将坐在椅子上的安娜拥入怀中。

      “我会!”

      这就是我对当时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的解答,也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安娜,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的。

 

      END